許毅,我還是喜歡穿長裙子。依然喜歡手工織繡的那種。我總是偏愛寬大的衣裙把我包裹起來。已經很久不穿皮鞋。這讓我想起,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總是穿著母親縫製的布鞋,很舒服,隻是長大後再也沒有見過。以前我試圖自己縫製衣物、後來放棄。我總是不停的嚐試,選擇最適合我的生活方式。現在,我選擇寫作。生活不管怎樣,寫作始終是我會堅持下去的事兒,我找不到別的方式安放自己。隻有寫作,不停的寫作。
有時深夜難以入眠,我會起身看著窗外。總是選擇點上一根煙看著它慢慢燃滅。這讓我想起我身邊的人走走停停。有的人消失不再來,有的人漸行漸遠,每個人身邊隻有那麼幾個位置,有新的人進來必定有舊的人出去,我身邊卻是越來越空。而我越來越習慣寂寞。翻翻手機通訊錄,好像沒有可以打出去徹夜長談的人。
有時是我沒有好好把握這種距離,現在住在離家很遠的城市裏。每個人生下來好像總有一個生活軌跡,我天生注定漂泊,走在路上。可能在這一生注定虧欠。虧欠父母。
深夜難以入睡,讓我又想起我的父親,我骨子裏帶來的野性也許是遺傳他的基因,他的一生平凡卻不平庸。白手起家。我曾見過他年輕時的照片。臉上總是帶著淡淡的憂傷,家庭的重擔壓在他一個人的肩上,父母從不照看家庭。
一切瑣事都是他在打理,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開始下地幹活並且照顧弟弟妹妹。
我沒法想象他的童年。
如今他早已雙鬢發白。我找不出當年的一點痕跡,生活的洗禮已經讓他變得越發的沉默,我們很少交談。每次電話都是母親打來,從母親的話中我可以明白他對我的思念。人家說人到年老總是思念孩子。隻是我一直漂泊,隻有回家。火車晚點,他在車站白白多等了近一個小時。接到我之後是一如既往的沉默,沒有多餘的寒暄,隻是拉起箱子自己走在前麵。
我在後麵慢慢跟著,突然發現他的脊背已經在些彎曲,歲月從來沒有同情過這個沉默的男人,而他從來都是逆來順受。勤勤肯肯的照顧著這個家,承擔起自己的家庭重任。
我在年少時總是對他發脾氣。急切的想要證明我已經長大。
一次爭吵,我收拾好東西,坐在床上,與他對峙,而他站在門口一口一口的抽煙,一言不發,我突然有些難過。這個男人總是笨拙的表達著他的關心。我從來都是視而不見,我們都有年少輕狂的時候。隻是父母的青春歲月卻不再回來。
我們總是處於不同的時刻,站在不同的角度觀察這個世界。我曾那麼迫切的逃出他的視線,想要證明我行。而如今曆盡千帆,很多事情我已懂得,我再回頭,他已不再年輕。
我在夢裏夢到他叫我的小名“南南”。醒來枕頭已經濕了大半,每次給他打電話,他總是躲在一旁,聽著母親和我念叨家長裏短。時常在旁小聲的和母親講話,他想我回去。卻從來不說,每次都想借母親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