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中香火嫋嫋,梵音悠悠。江出月陪著李昭在主殿呆了一會兒後,便自己先退了出來。

從前她不信神佛,可經曆了一次重生,她很難不有些改變。

然她心中仍沒有多少虔誠,是以拜過幾回後,便尋了個借口去寺中閑逛。

方行過幾步,天地一暗,忽然落下雨來。

秋雨來得又急又密,玉春趕忙拉過江出月的手,往一旁的廂房中躲去。

“小姐,你說這好好的,怎麼突然下起雨來了……”

玉春一麵給江出月擦著身上雨水,嘴裏不住絮叨著。江出月理著衣裙,四下打量。

廂房內似是久無人居,冷清得很,一座屏風橫在屋舍當中。忽然,屏風後有燭光亮起,將一道人影投射其上。

玉春登時擋在江出月身前,警覺道:“誰?”

因佛門清淨之地,侍衛都被留在了寺外,跟進來的隻有玉春一人。

江出月亦皺眉,心下微沉。

該不會又是謝珩這陰魂不散的吧?

可他最近該被宋棠煩著才是,何況國寺也不是他能進來的地方。

那是誰?

便聽一聲輕笑,屏風上的身影動了,緩緩繞過屏風走出。

來人手執燭台,眉目一點一點在屏風後顯現。長劍似的眉,狹眸幽邃,其間跳動著燭火的倒影,高挺鼻梁下薄唇紅似血……是裴清衍。

不知怎的,江出月見到是他,心中莫名輕鬆。

“玉春,沒事。”江出月拍了拍玉春,吩咐她,“是王爺,你先出去吧。”

玉春“哎”一聲,順從地走了出去。

裴清衍將燭台放在一旁桌上,倚著屏風斜乜看來:“你的人倒是聽話。”

“是因王爺才如此。”江出月抿唇笑了笑,拿過帕子輕輕按過額上的雨水。

搖晃的昏暗燭火下,秋雨微濕衣衫,幾綹青絲因被打濕了貼在麵上,自有一番風情。

裴清衍有些不自在地挪開了眼,看向別處,問道:“你怎麼在這裏?”

江出月將帕子收起,一麵去摸索袖中玉戒,一麵敷衍他:“王爺這話倒是有趣,莫非我去哪兒,還要知會王爺不成?”

裴清衍眯了眯眼:“江小姐心情不好?”

任誰突然被雨淋了一遭,心情都不會好到哪去。江出月輕舒一氣,下頜微抬:“我是陪李小姐來的,王爺呢,又是為何?”

她沒想著裴清衍會回答她,卻聽他淡淡道:“本王來見母妃。”

淑妃……江出月自然記得,這位曾經寵冠後宮的淑妃,如今卻入國寺常伴青燈。

皇帝與淑妃的故事,當年亦是樁宮廷秘辛,也是如今皇帝年紀大了,坊間流言才漸漸多了起來。

江出月“唔”了一聲,將玉戒捏在了掌心:“那王爺……還不曾去見娘娘嗎?”

“一些瑣事罷了,何況又遇著雨,晚些去也無事。”

裴清衍瞧著倒是渾不在意的模樣。

也是,淑妃與裴清衍的關係……可算不上母慈子孝。

聽聞因為皇帝的緣故,淑妃對這位流淌著大梁皇室血脈的兒子很是不待見,更別提四年前還主動請求出宮入寺。

那時,正是裴清衍冊封為秦王的時候。

江出月垂眸略一遲疑,覺得眼下似乎並不是個交還玉戒的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