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裏啪啦的鞭炮聲剛一消停,眾人便向一麵牆壁飛奔而去,原來今天是科舉放榜日,牆壁上張貼著考生中榜的消息。
一個五短身材,濃眉掀鼻,黑麵短髯的男子擠過眾人,一邊嘴裏小聲念叨著侯俊,一邊用激光般的目光快速掃射著榜單,掃了一遍,沒有,掃了兩遍,沒有,掃了三遍,還是沒有,他止住了嘴,兩眼一閉,隻覺頭暈目眩,不知怎的被擠出了人群,想要邁步離開,不料雙腿一軟,直接癱坐在地上。
“這何家人真是厲害,怎麼每次放榜都有他們家族的人!”
“書香門第的人就是不一樣,誰讓人家天天聞著書香味。”
“跟書香不香沒關係的,跟權香有關係,也不看看當朝宰相是誰,那可是何文勝。”
……
何文勝三個字使得侯俊由悲轉怒,他想起了自己無數個挑燈夜讀的夜晚,想起了自己連續七次考試不中,想起了這該死的不公平科舉,讓自己從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變成了一個暮氣沉沉,白發叢生的中年人。
“罷!罷!罷!這亂世中,又不是隻有科舉這一條路,我滿腹才華豈無用武之地!”侯俊咬著牙,閉著嘴,心中默念道。
侯家有兄弟二人,大哥侯英,弟弟便是侯俊,侯家本不富裕,隻能供一個人讀書,侯父看侯英不是讀書的料,便傾盡全力供應侯俊讀書,前兩次侯俊沒有考中,家人都是給予鼓勵,讓他不要操心家裏的事,繼續專心讀書,可隨著考試繼續不中,侯父越來越懷疑自己當初看錯了人,侯英和妻子也慢慢地心生怨氣,隻有侯母一如既往地關心小兒子侯俊。
侯俊風塵仆仆地趕回了家,由於一路上風餐露宿,此時他又渴又餓。家人見他回來,紛紛上前詢問考試結果,得知還是沒有考中,侯父喪氣地說道:“我的眼神是真不行啊!當初就應該讓你大哥讀書,你讀了這麼些年,哎!不說了。”
“我看你根本就沒有用心讀,要不這麼多年過去了,就是鐵樹也開了花,你就是拿讀書為借口偷懶,不想耕種!”侯英噴得滿屋子唾沫星子。
侯俊臉火辣辣地熱,又羞又惱,不過眼下饑腸轆轆,也自知理虧,便不想多費口舌,轉身向廚房的嫂嫂喊道:“嫂嫂,有沒有飯吃?”
嫂嫂沒有應答。
“有沒有飯吃,嫂嫂!”侯俊繼續喊道。
整個房間落針可聞。
麵對父親的哀怨,哥哥的指責,嫂嫂的不屑,侯俊的心如同被刀割了一般,他想像以前麵對落榜時那樣,控製住自己不流淚,可沒想到,這次鼻子一酸,眼淚像泄洪的大壩,止不住地湧出,他伸手捂住眼睛跑了出來,不想被家人看到軟弱的一麵。
“天地之大,究竟何地是我的容身之處!”侯俊哀歎道。此時他什麼都不想做,隻想一醉方休,於是便快步來到了酒館,將手裏僅剩的一點散碎銀子全部買了酒。
廣闊的江麵,在陽光和微風的合作下,閃著耀眼的光芒,好似一個美少女在向江邊的人們,調皮地眨眼睛,令人心曠神怡。
侯俊雙眼通紅,踉踉蹌蹌地走在江邊,對此視而不見,隻覺得腳下的雜草,長的太過野蠻,處處妨礙自己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