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殿裏的布置沒變，李祥依舊躺在看不見容貌的薄紗遮住的明黃色軟榻上。一身黑色道袍的國師就在站在軟榻一步遠的地方，身後跟了個十一二歲的蕭道童。
祝餘一抬眼就與他四目相對，隻見那道童立馬低下頭去，有些局促起來。
“民女，已經知道症結所在了。”沒等旁人開口，祝餘就帶著那標誌性的笑容說道。
李祥來不及等太監掀開簾子，就已經激動的開口：“哦，看來祝姑娘確實比朕的國師有本事些。”
他這話帶著試探，祝餘不在乎。剛剛在門外已經答應了蕭宇會救他，所以隻要李祥不死就不算違約。
現在比較讓祝餘感興趣的是那個眼熟的家夥，說實話，祝餘的記性其實不怎麼樣，當然任誰每天重複一樣的生活上千年，都會記憶混亂的。
但這個人，他就是化成灰，祝餘都能認出來，不隻是因為他長生不老的容貌，主要還是因為他祝餘在這世間唯一的同類。
是的，祝餘不是生下來就是孤身一人的。她曾經有故鄉，也有故人。
很久以前，久到祝餘都已經分不清那到底是真正發生過的事情，還是自己在人類的話本上看到的了，反正記憶深刻，就暫且當它是自己真正的來路吧。
祝餘的故鄉冥界，有條叫忘川的河，河上有座奈何橋。冥界因為陰氣太重，本是寸草不生的。直到有一天，有位離鏡天的上神在忘川河邊收了個徒弟，這是她第一次收徒，還是個幾百年都過不了忘川的遊魂，震驚了四海八荒。
冥王覺得實在不妥，那位上神就隨手折了奈何橋上的一截枯木，隨意插在了忘川河旁，豈料，無心插柳柳成蔭，竟然意外開通了冥界去人間的道路。
那截枯木見風就長，吸收了冥界的怨氣之後更加瘋長，不出一天樹梢就到了人界。從此，人間不再是冥界之人無法踏足的禁地，隻要帶著這棵樹的枝丫，就可以隨意通行在人鬼兩界。
後來因為那位上神的一句話，這樹得了個名字，叫往生。
他折了根枝丫對冥王說：“帶著它就可以去人間了，人間生氣蓬勃，那是生的地方。這樹有靈氣，就叫往生吧。”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往生樹上竟然結出了兩個果子，一左一右，一大一小。慢慢的，那兩個果子竟然有了靈識，修煉百年，終成人形。
這本來應該是件了不得的喜事，他們的出現說明了冥界也可以孕育出自己的生靈了。天界和人間的修真者們，用來掣肘他們的東西終於不複存在了。
可就在一個月後的慶祝典禮上，看守往生樹的人一路狂奔，臉色蒼白的跪倒在大殿中心。
“往生樹，枯，枯了！”
………………
“陛下還是那般愛說笑。”蕭宇見祝餘盯著國師那邊看，久久不見她作答，隻好自作主張的開口替她謙虛了一下。
祝餘的思緒這才從往事的不堪回首中抽離出來，抬手輕觸額頭，緩緩開口。
“這皇位，本不該你坐。”
“放肆！”李祥沒有說話，倒是他身邊的老太監先怒目圓睜，大吼一聲。
蕭宇上前一步將祝餘擋在身後，雙手抱拳，正欲下跪。卻聽簾子後傳來李祥虛弱不堪的聲音。
“姑娘說的，也不是全無道理，可這皇位，我不坐，誰來坐呢？”他說著抬手指著低著頭的蕭宇問：“是他蕭靈澤？”然後他放下手，作勢起身，苦於實在無力，隻好用手肘撐著，這才看到了祝餘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