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景熟悉公主府的格局,不過拐了一個彎,那道頎長的身影就消失在夜色中,走的幹脆又決絕。

凜凜在蒙蒙夜色中呆立半晌,絲毫不理會身後不遠處看著這裏縮頭縮腦的內侍和侍女。

宮燈光影輕移,紫薇花細碎的花影落在她身上,被夜風一吹,輕雪般散落一地。

凜凜垂下眼睫,拈起發辮上的花瓣在指尖把玩。

不知為何,她看見虞景方才張牙舞爪的模樣,突然想起了她曾喂過的流浪貓。

她所居住的小街道裏有很多流浪貓和流浪狗,它們不懂規矩,也沒有人教過它們規矩,總是到處排泄,或者時不時弄出些小家夥出來。

街道大媽總是很生氣,每天早上都在罵,諸如流浪狗又到處拉屎了,貓在房頂上打架把瓦片都給掀了,或者是誰又給這些糟心玩意兒喂吃的了。

鄰居們家裏也都會養些貓啊狗啊的寵物,但是他們對待這些野生野長的小家夥就沒有那麼客氣了,打罵驅趕也是家常便飯。

她記得,她是在一天清晨看見那隻貓的。

它渾身雪白,還生著異瞳,藍綠雙色的眸子像水晶一樣澄澈。

它原本在對麵屋頂上曬太陽,看見她站在陽台上盯著它看,嗖地一下就跑了。

“公貓,做了絕育,但是怕人。”

街道大媽可惜地說:“是被人虐待後遺棄的,後腿被打斷了,尾巴也斷了一截。你若是沒事,千萬別去招惹它,他凶得很。”

難怪它一看見人就跑。

後來,她又看見過它幾次。

它總是獨來獨往,身邊從沒有伴兒。

有時她看見它在別人家屋頂上曬太陽,有時候看見它跟其他的貓狗打架,有時候它消失很久才出現。

她經常會放些貓糧和小魚幹在它經常出現的小灌木叢下,等它來吃,但它的防備心很重,從來不輕易靠近人,更不要提吃這些東西。

她沒有在意,依舊雷打不動地放吃的,但是毫無例外的,都會被別的貓給吃掉。

她想,它不吃,給別的貓吃也是一樣的。

沒想到有一天,它竟然吃了。

它趕走了別的貓,自己獨霸了那一份貓糧和小魚幹。

見它肯吃她給的東西,她高興壞了。

再去超市的時候,會無意識地采購好吃的貓罐頭,她甚至還給它買了一個玩具。

是個帶鈴鐺的手編球。

但是它好像不喜歡,也從沒有碰過。

半個月後,它已經認識了她,隻吃她給的食物了。

但是,依舊不允許她靠近。

最後再見它那次,她不過伸手摸了一下它的腦袋,它就像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一下子就竄了出去,從此再也沒有回來過。

凜凜想,也許,虞景就像她喂過的這隻流浪貓,悲慘的遭遇使他極度不信任周邊的環境和人,更不願接受陌生人的善意。

他縮在自己為自己打造的安全世界裏,對所有的人都保持著高度警惕和距離。

但是,她能感受到他偶爾的善意,比如,對她一次次的心軟,又比如,回報姑姑的知遇之恩,他至少不像是卡麵上所描述那般變態瘋狂。

凜凜想,她是不是應該調整攻略方向,切切實實地去體會他所經曆的一切,去感受他的痛苦,去觸摸他心底的柔軟,去成就他與她真正的羈絆?

所以,這次風月樓之行,她一定要找到姑姑,必須要弄清楚這一切的真相。

也不知這一天一夜過去,姑姑怎麼樣了。

為防打草驚蛇對姑姑不利,凜凜並未將全部真相告知於周帝,所以,風月樓還未有防範,今晚,正是他們潛入的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