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連綿,聲散敗荷叢,山際愁雲,翠峰冷漠,到處都濕漉漉的。
一隻胖鷓鴣不顧雨水,不停地往窗棱上飛,去啄那裏散落的麥穀。
虞景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自己的房間裏。
他的頭還有點痛,但神智已漸漸恢複清明。
映入眼簾的是一頂青色帳子,鼻端縈繞的是苦澀的藥香,有淡淡的水霧在房間裏沸騰。
房間的門半敞著,屋外,天淩的脊背露出一點,他正在廊下熬藥,咕咚咕咚的沸騰聲像把時光拉長了。
過了會兒,天淩堵上小火爐,低聲喊:“千凜姐姐,藥熬好了。”
熟悉的腳步聲傳來,一個少女快步向他走去,天藍色的裙擺在滿院金黃色的銀杏葉中,像是驟然出現的晴空。
她端起藥罐,用布包著兩邊的耳朵,熟練地把熬好的藥汁倒在碗中。
“行了,晾涼就可以了。”
她的聲音傳來,有些低,又動聽悅耳。
她吩咐天淩,“你去廚房看著,別讓那粥撲了,等鍋開了,轉小火慢慢熬著就行。”
“好嘞千凜姐姐。”天淩應下後就跑去了廚房看火。
凜凜端著藥碗走進房間,察覺到窗棱上的動靜,立刻看了過去。
“你這小東西,都吃的這樣胖了,還成日惦記著我這靈穀。”
她把藥碗放在桌麵上,轉頭去看她晾曬的靈穀,不看還好,一看氣就不打一處來。
“你吃就吃,怎麼還糟蹋糧食呢!”
胖鷓鴣被她罵,飛快地又啄了幾粒靈穀飛走了。
少女就站在那,一邊嘀咕一邊用手收拾那些被糟蹋的靈穀,攏成一堆,裝進袋子裏。
虞景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大概是天冷的緣故,她穿的也多了些,從前他能從她的背影看見那裙衫勾勒出的纖細腰肢,揉在懷裏的時候,像掬著一捧月光。
如今她在外麵罩了一個小薄襖,小襖的領子上綴了白色的絨毛,襯得她的發更黑,膚色更白,唇色也更瀲灩。
這一覺他不知睡了多久,隻覺再見她時,她比從前更加漂亮了。
似乎是察覺到身後注視她的目光,凜凜忽然轉過頭來。
床上的少年正看著她。
病弱中的虞景並沒有因魔氣的折磨而陷入枯槁,他的容色依舊逼人,蒼白的下頜更尖,唇色更紅,頗有些楚楚可憐的風致。
特別是眼神直勾勾瞧著凜凜的時候,凜凜竟然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馬。
已經被她發現,虞景來不及再裝睡,隻好裝作剛醒。
少年眼睛裏像蒙了一層水霧,看起來柔弱不堪。
她端著藥走過來,坐在他床邊。
“師父說你今日就會醒來,果然……”
放下藥伸手摸摸他的額頭,觸手溫潤,體溫正常。
“幾日了?”他開口聲音沙啞,但不難聽。
凜凜見他動身想起,便扶著他坐起來,答:“七日了。”
那麼久嗎?
他眼神閃爍,低低咳嗽幾聲,沒說什麼。
凜凜笑了笑,端過藥碗慢慢攪動著,“雖然不知那晚你在林子裏遇見了誰,但你不必擔心,一切有師父在,師父會處理好,你隻要好好養身體便可。”
虞景點頭,如果有事,他是不可能還留在這裏養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