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來自於人族與不周山單方麵的鎮壓持續了整整七日。
不周山的烈火很快就被撲滅,濃密的煙塵遮天蔽日,久久不曾消散。
所有人擔憂的魔窟沒有再次現世,夏國魔軍潰不成軍,再加上魔門消散,沒有退路,很快就被從後方包抄而來的大周士兵俘虜。
起先的確是俘虜,但緊接著,變成了主動投降。
他們脫離了魔降的控製,又被回歸的善魂喚起內心的良知,很快就主動大開城門,迎納周軍的進入。
這些離開了魔降的夏國士兵慢慢恢複成普通人的模樣,隻是,他們遭魔氣侵蝕,生機斷絕,皆命不久矣了。
念在他們皆為夏國百姓,戰爭亦非他們所願,周帝下旨允許他們回家與家人團聚。
隻是那些作惡多端的,徹底拋棄了善魂將士首領皆被斬了頭。
人間很快便進入寒冬,暴風雪席卷了整片土地。
虞景是在第一場雪落下的時候離開的。
就在眾人遍尋不到夏侯桀所在的時候,夏國國都幽都被狐族占領了。
魔窟回到羅刹族手中後,幽都就如同一座雞蛋殼般脆弱的空城。
夏國政權原本就如一盤散沙,全靠夏侯桀操控魔軍統治,狐族攻入這裏時幾乎沒有遭遇什麼抵抗就輕易擊破。
緊接著,就傳來夏侯桀的項上人頭被人割去的消息。
狐族與微生家後人在此,以夏侯桀之熱血祭拜了微生琢光與前任狐族國主楚宣後就悄悄離去了。
大周士兵趕到的時候,隻看見夏侯桀的無頭屍身被吊在了城樓上,身體已被千刀萬剮,隻剩血跡斑駁的枯骨。
凜凜半夜睡醒時,望著跪在自己榻前風塵仆仆趕回來的虞景有些愣神。
窗外風雪呼嘯,室外婆娑的樹影不斷落在雕花的窗戶上。
他睫毛上還綴著晶瑩的水珠,那是雪在溫暖的室內融化的痕跡,他就跪在她麵前,凝視著剛剛醒來的她。
凜凜半睜著眼睛,看到床頭的空花瓶裏插著一束猶帶著霜雪的白梅。
“剛剛趕回來?”她問。
他答:“嗯,先來看看殿下。”
迷迷糊糊間,她想起睡覺前天淩遞給她的消息,問了句:“……你把夏侯桀殺了?”
虞景輕輕“嗯”了一聲算作回答。
凜凜依舊有些困,捂住嘴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不知為何,他凝視著姬千凜的臉時,總覺得還有點不太真實。
大概是因為她的存在,世界才變得不真實了。
她就像一個造夢神,為他開啟了一個美麗而又溫暖的夢境。
如果這是夢……
他將少女的手握在手心裏,貼近了自己的臉龐,依戀地蹭了蹭。
如果這是夢,就讓他一直夢下去吧。
手心貼在微涼的麵頰上時,凜凜猛地醒過神來。
“你身上好涼……”
凜凜從被子中坐起來,縮回了自己的手。
溫暖驟然從掌心離開,少年臉上有些失落,“抱歉,殿下,我去洗澡。”
“等等,現在沒有熱水。”
凜凜清醒了許多,隨意問道:“剛才為什麼那樣看著我?”
虞景仰起頭,眸光細細描摹著少女慵懶的麵龐,低聲道:“隻是覺得……殿下有一點不真實。”
他聲音越發低了下去,慢慢說:“不僅是殿下,連這個世界……都有些不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