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皎皎,星漢西流。

長白山上的大雪早已停了,深邃的夜空如水洗過一般。

虞景坐在書桌前,神情有些恍惚。

他用一天一夜的時間習得了南宮家幾代人花費無數心血整理出來的巫祝文字,解讀出來的這套秘術,竟然是個死局。

世上根本就沒有什麼易體孕子的秘術,是他太異想天開了。

即便他們有心誓在,但如果沒有能夠與她血脈連結的東西,她若離開了,這個世界也會消失的吧?

明白了這個關鍵,虞景雙手撐著桌子無力地笑出聲來。

“你們想再次操控我的命運?真是做夢!”

話音剛落,空中的星子就瞬間匿跡,深邃的夜空被一大片鉛灰色的雲層所籠罩。

雲層越壓越低,就在那雲層之中,藍紫色的閃電不斷出現。

守在山道兩旁的狐族守衛滿臉驚駭地看過去,須臾,一道閃電重重地斬在護山結界外,引起劇烈的雪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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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凜早上醒來的時候,就看見虞景坐在床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她嚇了一跳,剛想問他怎麼了,就看見他臉色蒼白,雙眼布滿了血絲,臉頰還有一道淡淡的血色劃痕,微散的長發顯得他整個人都脆弱不堪。

“你怎麼弄成這樣?”凜凜問。

虞景不答,隻是看著她,好像元神出竅一般,一雙漆黑的眸子泛著血紅的光,看得凜凜的心頭使勁兒一揪。

凜凜下意識就想到了她見過的棄犬,在馬路邊上,看著她離去的眼神可憐又令人心碎,和此時的他實在太像了。

與他對視了片刻,她剛想伸手抱他,忽覺小腹又酸又憋,一把掀開被子,光著腳就往地上踩。

虞景這才動了,一把攔住她,聲音沙啞:“你……去哪?”

凜凜急的跳腳:“我……本公主尿急!”

虞景早已成了妖,幾日幾夜不眠都沒關係,可她是人,不能辟穀,不僅得吃飯睡覺,便是茅房也得去的。

他聽了,不僅沒鬆開她,反而直接抱著她進了淨房。

等回來的時候,凜凜滿臉通紅扭捏極了。

他抱著她躺在床上,臉朝著她,輕聲問:“殿下,當初我不顧你的意願,執意把你關在這裏,你可會怨我?”

凜凜在心裏發笑,麵上卻仍是一本正經地回答:“不怨,你對我那麼好,我怎麼會怨你呢?”

虞景聞言,神情越發莫測,眼神也越發古怪。

不怨?

不怨,隻能說明她愛極了他,又或者是,任務還未完成,她不能離開他。

就像天淩說的,世界上真的會有人喜歡自己被關起來失去自由的日子嗎?

她如今對她的師父和師兄的感情都一般,甚至不懷念周帝和長公主,難道就不怕自己這輩子都見不到他們了嗎?

可是,他去她的靈台看過了,的確什麼都沒有了。

虞景慢慢看著她,半晌才伸手將她連人帶被抱進懷裏,唇抵在她發間,輕輕吻了一下,才道:“殿下……你如今可心悅我?”

心悅?

凜凜的好心情一下子散去了。

她不知該怎麼回答他的問題,如果拋開任務不說,她必然是心悅他的,可是如今她選擇了回家,再說心悅他是不是有點不要臉?

但對上少年殷切看來的眸子和柔軟的睫毛,凜凜還是點了點頭,“嗯,心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