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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
刺骨徹心的冷。
急促的水流衝刷著白衣少年的軀體,席卷著他沿著河道奔流。
那潔白的身影在暗夜之下宛如一葉飄搖不定的孤舟,任由暗礁利石摧殘著他的身子。
原本殷紅的血液在水流的稀釋下變化成淡粉,於白衣上肆意蔓延。
兩岸森林中的黑暗角落,不時閃過幾點熒綠,傳出幾聲野獸低沉的嘶鳴。
饑餓的捕食者們似乎都在等待著,等待著這位不省人事的白衣少年擱淺於某處不知名的灘岸,成為它們的餐食。
水霧迷蒙,“嘩啦啦”的流水聲伴隨著寂靜森林中的鬼哭狼嚎,使這條小小溪流如一條通往冥界的黃泉忘川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這種感受越來越真切。
萬千冰棱穿心而過,宛如墮入萬丈深淵,腦海裏交錯更迭出許多陌生又熟悉的畫麵。
我是誰?
我這是怎麼了?
隨波逐流的少年在一聲聲自我質問中猛然睜開雙眼,入眼隻有一片黑暗,水流激起的浪花飛濺在他的臉上。
命運沒有給他更多思考的時間,水流越發湍急,不遠處便是百丈飛瀑。
少年隻覺身子一空,便墜入下方的水潭之中,強大的衝擊力使他百骸欲裂,胸口的劇痛使他再次兩眼一黑,失去了知覺。
兩岸如影隨行的獵食者們在黑暗中窺望著下方的激流,便也知難而退,各自散去了。
暗夜又寂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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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靈霜愜意地站在溪水中沐浴。
就遠的來看,可謂是“軟雲浮碧水,清濤濯秀荷”旖旎風景,山川映趣,如詩如畫。
皓腕欺霜,從溪中緩緩抬起,蔥指纖長,沾過幾滴清水,拭過頸間一篇素肌,暖暖的春風,吹不起被水浸濕了的青絲,隻得任憑它們飄蕩在流水間,或而枕在美人的肩上。
驕陽羨煞,毫無保留地將光芒傾灑而下,照得波光粼粼,水下的遊魚們亦更加肆意放蕩。
段靈霜“咯咯”地笑著,揮了揮手,想把圍在她身邊的魚兒們趕開,奈何魚兒們都不怕她,仍舊是往來翕忽,趁她一不注意,便又偷偷地遊過來,在她那潔白的肌膚上蹭一下,點一下,旋而又急忙害羞地遊向不遠處……
春水微寒,清風逸逸,飛鳥在林間嬉戲,花兒開的正盛。
少女抬起頭,藍天才得以看清她的真顏,清秀雋麗,俏而不妖。
正是:
“兩瓣桃唇酥紅,一對明眸璀璨,長睫微動,掛兩三玲瓏玉珠,秀口微啟,吐絲縷暖香雲煙,如同天上神女,真是人間花仙。”
隻可惜,紅顏禍水。
段靈霜捧起一汪溪水,一股腦潑在自己的臉上,清涼的春水卻仍舊滌不清心中的那一片愁緒。
段家在朔城地位非凡,作為一大商賈世家,父親一手掌握了整個城鎮的草藥商脈,而她,則是段家的千金小姐,是金枝玉葉,身份何其尊貴?
然而,六年前的那一次大規模中毒事件,徹底讓段家跌入穀底,官府一查,種種件件全都將矛頭指向了段家的草藥。
風波驟至,段家這麼肥一條魚,自然也就成為了其他勢力的砧上肉,奈誰來都想分一杯羹。
該給的給了,該賣的賣了,段老爺曲意逢迎,最後竟然同意將她嫁給城中一位家境極為富有的風流公子,意圖拉攏勢力。
洪家宅底深厚,人脈極廣,傳說祖上還和皇室有些關係,單看這些,能與洪家聯姻還是美事一樁。
段靈霜一點也看不慣洪家,洪家產業豐厚,涉獵極廣,城中大大小小幾十家青樓、賭館全都是他們的手筆,甚至地下黑市,也有他們的一大股份額。
量這朔城一城的黑心事,都叫洪家一家做盡了。
段靈霜自幼飽讀詩書,深知禮義,自然堅決不同意這門婚事。
為此,她還破例違背父親意願,和他大吵了一架,最後索性帶著自己的貼身丫鬟趁夜翻牆而出,離開大都城,寄身在此山水之中。
小山村位置偏遠,民風淳樸,是他曾經在詩裏讀到過的樣子,本以為二人可以在此定居下,安穩一生,奈何紅顏禍水,又招來禍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