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柳梵音愈發慘白的臉色,柳老爺眼神閃爍,也覺得自己話重了些。

柳老爺抖了抖胡子,長歎一聲,語氣悲憫,“梵音……爹一直覺得你是個乖孩子,你該理解爹的。”

“我應該理解什麼?”柳梵音怒極反笑,身子止不住的顫抖,“爹不妨教教女兒。”

柳老爺咬了咬後牙,目光落在她臉上,低聲道,“柳家這麼多祖業,你娘病重,幫不上忙,我一人打理,顧前顧後實在是不得閑。”

“瑩娘是我表妹,前幾天來家中探親,我們相談甚歡,便想著在一起過日子。”

“她心思單純善良,一心要做個妾室,不願與你娘拈酸吃醋,可……你娘病發走了,這麼大的宅子不能沒個主母。”

柳老爺微垂著頭,不敢對上女兒涼薄的目光,“爹老了,也想身邊有個伴兒。”

柳梵音咬緊下唇,眼淚婆娑的望著他,輕聲問道,“所以……您就急於這一時?”

“哪怕是等到我娘下葬,你再抬她入府,我也不會像今日如此。”

柳老爺皺眉,語氣頗為不耐,與方才可憐兮兮的模樣大相徑庭,“該說的我都與你說了,莫要蹬鼻子上臉。”

“瞧,這才是爹的本來麵目。”柳梵音輕笑,指尖嵌進掌心,“你我是親生父女,何必在此虛以委蛇?”

柳梵音側過頭去,不再看他,“罷了,既然爹一心撲在溫柔鄉,娘的喪事便有我主理吧。”

“待到娘的頭七過了,我再回夫家去。”

柳老爺嗤笑,涼涼掃了她一眼,沉聲道,“喪事交不到你手上,永誠候府你也甭想著再回了。”

柳梵音陡然一愣,眼底閃過一絲訝異,“此話何意?”

柳老爺探出手,點了點麵前的帳本,低聲道,“你可瞧見桌上的賬冊了?”

“足足有幾十本。”柳老爺垂著頭,神色不明,“這裏頭,光是虧損的鋪子就占了多一半,還有七家閉了門的。”

“經商非易事,我入商數十載,自詡精明過人,卻依舊在陰溝裏翻了船。”柳老爺拍著麵前堆成小山的賬本,長歎一聲,“我不知得罪了哪個貴人,處處被針對,貨頭反水,鋪子出事,夥計跑路……”

柳梵音眉頭蹙的極緊,抿唇不語。

“我先前在商行與人鬧了些矛盾,場子收的難看,細查才發現,那幾人背後的東家是汝南王。”柳老爺苦笑一聲,緩緩搖頭,“柳家如今這般,全是汝南王的手筆。”

見柳梵音不應聲,柳老爺話頭一頓,語氣軟了些,“梵音,爹累了,眼下隻有你能幫爹了。”

“我如何幫?”柳梵音語氣輕柔,麵上帶著對他的猜疑,“爹都救不回的生意,我去了,能有什麼不同?”

柳老爺舔了舔幹裂的嘴唇,眼神飄忽不定,聲音也弱了幾分,“汝南王將柳家查了個底掉,本想著對咱們下死手,沒成想……他那兒子瞧見了你的畫像,一眼就……就相中了你。”

柳梵音聞言,眸光一淩,猛地站起身,“爹,你可知自己在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