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男子抬眸,神情微微古怪,似乎帶了點難言的無奈,“倒也不是不滿意”
他說:“隻是他們還都太小了,未來,是否會變心,誰也不知道”
聽到這話,紫衣男子笑了笑,他一邊落子,一邊說:“我看受點情傷也挺好的,長長記性”
“尚彌”
青衣男子皺眉,眼裏閃過不悅的色彩。
尚彌自知失言,果斷扯開話題,“子漠應當已經知道鳳七叛亂一事,她怎麼說?”
子漠是時寒的字,不過極少有人知道。
青衣男子垂下眼,神色恢複了剛開始的平靜,他一邊打量棋盤,一邊答:“她隻說自己不會插手此事”
尚彌也不意外,這的確是她的風格。
不知想到了什麼,他挑了挑眉,忽然有些好奇:“話說執法堂如此多神官,怎麼偏偏還是派了景苑下去”
“執法堂也不怕她對鳳七心軟”
青衣男子抬手落了子,臉色更冷了些,嗓音徐徐如高山白雪。
“她不會心軟”
“鳳七害了那麼多人的性命,她是神界的小殿下,天下蒼生皆為她的牽掛,為了這些牽掛,她不會心軟,若她心軟,便不是眾神景仰的小殿下了”
神界的小殿下,守的是天下蒼生,而非一人。
小殿下的心軟是對心存善意的人,而不是罪大惡極的邪道。
若神界的小殿下為了一人棄蒼生於不顧,那麼,祂也不配再當這個小殿下,彈劾祂的人,到時候多的是。
尚彌轉著手裏的白棋,悠悠道:“讓神界的小殿下當執法神可是頭一遭”
神界的小殿下,職責是保護六界蒼生,為萬族造福,而執法神,則執法六界。
二者的職責不同,還有相互衝突的地方,本不該聚於同一神身上。
提起此事,青衣男子臉色更冷,周圍的青竹無風自動,似帶了主人心底的不悅凜冽。
“別生氣啊”
尚彌笑了笑,拂手為自己麵前的杯子滿上茶,眉目邪氣又懶散。
“她現在,不是做的挺好嗎?”
六界萬族皆稱讚這一任的執法神清明正直,是近百萬年來,最合格,也是最出色的執法神。
許是心煩,青衣男子揮手散了棋盤,起身負手而立,他望向神界執法堂的方向,眉目冷淡,若雪若冰。
“尚彌,你是否想過,她才一萬兩千歲便是執法神,今後五萬歲,十萬歲,二十萬歲時,又該是何職位?”
“現今的神帝是景稚,下一任是明瑜,但後麵呢?”
不是說執法神這個職位不好,而是,這個職位太高,而時笙,還太小。
她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若她沒有入政,不管做什麼都沒事,不管她多優秀,她的身後有時氏,有龍族,都不會有事,但她偏偏入了政。
神帝的任期大多為六萬年,而正常神族到三十萬歲才不會再領職。
神界有個不成文的規定,不可連續三任神帝都是同一家的神。
時笙現在才一萬兩千歲便是執法神,等她任期結束,下一個職位必定更高,如此下去,她最後,會高無可高,封無可封。
現在有時熙在,是不會忌憚,但後麵,她和時念都任期結束,下一位神帝,又會怎麼想?
功高蓋主,必定會招來主上和氏族忌憚。
當年的時寒,便是如此呀……
尚彌沉默一瞬,才說:“看來景稚是看出了這一點,才沒有阻止遲焱下界,又安排了明瑜下凡曆練”
時熙是猜到了,遲焱一定會阻止時笙參加最後的圍剿。
時笙的功績已經太多了,若再加上平叛這條,有人就要忌憚她了。
她讓時念下去,名為曆練,實則也是讓她參與最後的圍剿。
時念在神界的威望還不夠,威望不夠的少主,神界眾神不會服她。
將來她繼位神帝,也不會順利,不順利,時笙的處境也會不樂觀。
時熙此舉,是在為未來做打算。
她任期結束,要回到時氏繼任族長之職,不會再入政,隻能在現在,做些什麼。
青衣男子輕歎一口氣,冰冷的神情透露出隱隱的無奈。
“小輩的幾個孩子,也隻有景苑,命運坎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