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 楔子(1 / 3)

2014年 夏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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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遍布著灰泱泱的黑雲,傾盆似的大雨覆滿整個大地。

江最蹲坐在一家緊關著門的商店外,身上的衣物被飄進來的雨水給染上了濕氣,穿在身上冷颼颼的。

不過她像是沒感覺到一樣,目光渙散地看著外麵密密麻麻的雨。

倏然,一隻野貓不知從哪裏竄出來,它挨著江最躺下。

江最的思緒被它從神遊裏拉回來,她下意識摸了摸口袋,結果發現自己的口袋什麼東西也沒有,隻好尷尬地抽出手幫它捋了捋毛。

小貓享受地抬起頭來。

江最摸著它,目光又不自覺地失焦,她低聲呢喃:“下雨了,怎麼不回家。”

小貓舔了舔她的手回應,她猛地反應過來,它是隻流浪貓,它沒有家。

她把它抱進懷裏,呢喃道:“對不起。”

小貓突然很躁動,它從江最懷裏跳出來,不知道跑去了哪裏。

天空沒有半點放晴的意思,天色甚至比之前更昏暗。

江最瞧著這天,有些無奈,再不走一會天黑就走不成了。

她起身衝進雨裏,憑借著記憶穿過狹窄的過道,然後匆匆跑進一棟水泥漆的房子樓道裏。

她站在樓道裏有些粗暴地跺著腳,將藏在身上的水滴往外甩。半濕的頭發隨著動作黏在了耳後,黑沉沉的發絲一路跳到唇邊,她張了唇,用舌尖將頭發挑了出去,就這麼扒在唇角。

她抬腳走上樓,樓梯上的水泥灰粘附在她的鞋底,她走一步就有許多灰飛揚起來,到二樓的時候她的褲腿已經布滿了灰塵。

酒瓶碰撞聲、紙牌拍擊桌子的聲音,男人們粗獷的喊叫聲從屋裏傳出來。

她站在門外,嗅到了門內濃鬱的酒臭味和整屋彌漫的嗆鼻煙味。

她足足站了半個小時才從濕乎乎的口袋裏掏出鑰匙打開門。

在她開門的那一刻,門內的聲音頃刻消失,隻剩角落裏泛黃的風扇嗡嗡轉動的聲音。

坐在麻將桌的四個男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她,目光各意味深長,她沒有理會,隻當他們不存在,若無其事低地放鑰匙、走回房間。

寂靜隻維持三秒。

“老江,你還別說,她長還得挺水靈的。”

“漂亮是漂亮,就是長得狐媚些,不過都是等著嫁人賣錢的,漂亮些好,老江還能收多點彩禮錢。”

“要我說就不應該給她讀那麼多書,女孩讀書不純屬浪費錢嘛?老江,幹脆送她回玉田嫁人,王二家那瘸子彩禮出可高了。”

“……”

江善財一口氣灌了半瓶酒,搖搖晃晃站起來,拿著酒瓶指著江最,“你他媽的,臭婊子,沒看見人啊,嘴長哪了?”

江最神情近乎冷漠,兀自地關上門。

砰!一聲巨響。

酒瓶和門的撞擊,不用想就知道是江善財往她門上丟空酒瓶,這樣的事情他做過很多次。

房子的隔音很差,門外充斥著無休止的謾罵。

江最的神情冷漠。

她早已習慣他突然的發瘋,隻是有點擔心躺在床上的老人會被吵醒,老人連續發了好幾天的燒,整宿整宿難受得睡不著,今晚好不容易睡著。

眼見江善財的情緒越來越激動,其他幾個人紛紛勸說。

“行了行了,不就沒打招呼嘛,也不是多大的事,畢竟她也是你的親骨肉。”

“對啊,對啊,生什麼氣,繼續打牌。”

“計較什麼,想想錢,別跟錢過不去。”

江最熟練地將從垃圾廠拾來的舊桌子卡在床和門窄小的過道裏,她坐上桌子用自己的身體頂著門。

他要發瘋了。

因為他與她的血緣關係是別人最不能提及的禁區。

果不其然,挨在門上的江最很快就感受到了門板的震動。

她用手用力頂著,為了不驚醒床上躺著的老人,她努力地想控製住門板的震動。

江善財瘋狂地拿著手裏的空酒瓶砸門,邊砸邊咒罵。

“他媽的,她就是條賤種,狗雜種,野貨,賤骨頭,我的親骨肉?!!保不齊是你們的呢!你們有什麼資格說這些話?當年的事可不止我一人!!”

“明明大家都參與了,憑什麼就我一個人需要承擔後果?去他媽的,就我一個人被那個晦氣的賤女人給賴上了,給我留一賠錢貨,老子自己飯都沒吃飽,還要供她吃供她喝,我容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