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坻縣,錢鍾莊。
鍾覺潛笑眯眯的拿著一柄蒲扇,端坐在太師椅上,靠著樹蔭下一邊乘涼,一邊看著莊子中的皇家新軍和民兵們,在操場中訓練。
民兵的老兵軍官們,拎著棍棒在後麵,不斷的教訓笨拙的新丁。
“笨的如豬一般!”
“向左轉!那邊是左也不知道,白吃了這麼多年飯?看著,我指的方向,這邊是左,那邊是右!”
“全體都有,解散集合!”
“白癡,解散時一個個生龍活虎,集合時一個個像池塘裏麵的王八!”
笨拙的民兵新丁,有400人的錢鍾莊的子弟。所以,鍾覺潛老爺子,嘴裏也跟著罵:“榆木腦袋,不爭氣的東西!”一麵罵著,老爺子嘴角卻是帶著一絲笑意。
棍棒出孝子、嚴師出高徒。
民兵的這些老兵越是嚴格的督促操練,便是越是讓老爺子滿意。而民兵訓練的空擋時間,那些抱怨連天、叫苦叫累的民兵,也會紛紛被鄉裏鄉親的數落,所以一個個也是咬牙爭氣,逐漸適應挑剔的軍官們的要求。
民兵新丁的訓練,是如同雕鑿玉器一般,將粗陋的毛坯,逐漸雕刻成為精致的成品。烏合之眾一般的農民,隨著不斷的訓練,紀律性、配合作戰能力,逐漸都在飛速的上升。
大明的普通官兵,哪怕每年僅僅有幾次象征性的訓練。但是,在鎮壓農民軍起義的時候。兩三千的明軍便能夠擊敗萬人農民軍。這便是證明了,隻要有過正規訓練,再**、墮落的軍隊,也比純粹的烏合之眾要強悍。
相對於民兵新丁,還是在艱難的學習。
皇家新軍在最基本的隊列、配合、戰術之類的訓練,早就達到爐火純青。最關鍵之處,不外乎的多打仗。用戰爭來錘煉軍人,這才能讓皇家新軍從一隻合格的正規軍,變成精銳的正規軍。
至於此時皇家新軍每天的常規訓練。已經不能增加戰鬥力,僅僅是為了保持狀態,將良好的狀態。通過嚴格的訓練,保持更久時間。除了實戰之外,皇家新軍已經不能從訓練中獲得更多的進步。
每天皇家新軍士兵的常規射擊訓練時,訓練場中迷霧騰起。之後,前方一排排的木樁上綁著的靶子,便被槍彈擊的千瘡百孔。
毫無疑問,這些子彈打在人身上,比之刀砍、劍刺的威力,更為強悍。鍾老爺感覺到,皇家新軍這般的打仗模式。簡直如同神仙施法一般。
“神了,神了若是我大明,有十萬這種軍隊”鍾覺潛老爺子也是一位老憤青,不斷的幻想道。
肖白浪搖頭道:“十萬職業化的火器部隊?現在的朝廷,哪怕能組建起來。但是卻養不起!”
鍾覺潛老爺道:“皇上富有四海,普天之下皆為王土,怎麼可能沒錢”
肖白浪道:“普天之下的土地,除了私田之外,皆是皇帝的私產。但是,皇帝想要從自己的私產中弄錢。也未那麼容易。”
鍾覺潛老爺子道是奇怪了,道:“皇帝在自己私產中搞錢,誰反對?誰又資格反對?”
肖白浪悠然道:“以前的礦監還記得吧?”
鍾覺潛咬牙切齒道:“禍國殃民的礦監?”
肖白浪嗤笑道:“礦監不外乎皇帝派出大量的太監,在自己私有的土地中挖礦、冶煉。這算什麼禍國殃民?”
鍾老爺不假思索道:“礦監欺壓官民、掠奪富戶、為非作歹,並且礦監貪汙,開礦所得銀錢,十有**不能落到皇上的內庫中,而是被太監們貪汙了!”
肖白浪嗤笑道:“礦監開采的是皇帝私有的礦產,如何掠奪富戶,欺壓官民?不外乎是地方豪門大戶與地方官府勾結私自開礦,偷采原本屬於皇帝的私產。皇帝自己派人來開礦,自然也會禁止那些小偷的盜采行為。於是,這些小偷們憤怒了,便對於礦監群起而攻之”
“在礦監還存在時,國家的賑災、用兵,皆是有錢的。哪怕的張居正執政時期,也從來不同意取締礦監。但是,萬曆爺臨終前,偏偏下旨取締礦監,從而給天啟、崇禎兩朝的爛攤子埋下了伏筆。而到了天啟、崇禎朝,礦監製度已經被取消,天下的礦產,繼續被各地的土豪,私自的盜采。這些小偷,每年能夠從這些礦產中竊取數千萬兩的利益,但是朝廷卻一分錢也拿不到!而盜采礦產的那些商人、土豪,有著東林黨撐腰,誰要是敢質疑他們的非法行為,反倒會受到他們在朝中的靠山打壓。東林黨人便是那些自私自利,為非作歹之輩最大的靠山。而東林黨人對於正人君子的迫害,比之閹黨時有過之而無不及!”
鍾覺潛聞言半晌,道:“這話有理!閹黨與東林黨之爭,在袁可立老大人在世時,便說是狗咬狗,一嘴毛。”
鍾覺潛老爺子這種縉紳,思想立場是處於搖擺不定的。東林黨講一些道理,他覺得有理,便不假思索的信了。顧問黨人,說一番道理,鍾老爺子感覺比東林黨更有理,於是改信顧問黨人。當然了,這種信念並不是堅信,僅僅屬於耳根子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