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路上,梵離遇見了宮子羽。

他蹲坐在假山後,懷裏揣著個酒壺,麵色坨紅,渾身散著酒氣。

“梵離兄…”宮子羽擺手喊她,聲音帶著微啞的醉意。

正想路過裝作沒看見的梵離,被這一聲叫停。

梵離暗歎一聲晦氣,出門沒看黃曆,走個小路,都能遇見這個難纏的家夥。

“你在這幹什麼?”

“喝酒啊。”宮子羽晃了晃酒壺,大手一擺,拽著梵離大大咧咧坐到地上。

梵離蹙著眉頭,不著痕跡地撥開他攬住自己肩頭的手。

“大白天喝酒,你又挨訓了?”

宮子羽傻嗬嗬笑了一下,隻不過那笑意帶了幾分苦澀,“梵離兄,你有父親嗎?”

你才沒爹呢。

梵離額頭青筋微跳,強行忍住將這家夥一腳踹進湖裏的念頭。

“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宮子羽雖醉的不輕,但神智還保有幾分清醒,反應過來後忙擺著手連連道歉。

二人肩並肩挨在一塊兒,誰都沒有再說話,一陣沉默中,宮子羽再度開口。

“父親今日當著眾人麵說我是個廢人,還說這樣的我不配待在宮門。”

梵離反問,“你不是嗎?”

真摯的,誠懇的,一針見血的。

宮子羽愣了會兒,轉頭與她對視,“梵離兄,我現在是真的很傷心。”

“你作為我的朋友,不應該先想法子安慰一下我麼?”

見鬼去吧你。

梵離暗翻一個白眼,自顧自起身,撣了撣衣袍上的塵土,轉眸看著地上的宮子羽淡聲道,“你想多了,誰跟你是朋友?”

“忘恩負義。”

宮子羽氣呼呼地喝了口酒,“我還請你喝過酒呢,你現在就這麼對我。”

梵離雙手抱胸,站直了身軀,宮子羽不服輸得站起來,比她高了半個頭。

“我怎麼了?”她這吊兒郎當的語氣,叫宮子羽愈發的不爽。

酒壺已經空了,宮子羽看了看四周,忽得回想起昨夜那條可以出宮門的暗道。

“梵離兄,陪我去個地方。”

宮子羽將人拉回了羽宮,從自己寢房翻出兩套暗色玄袍,便開始更衣。

“你做什麼?”梵離站在案桌前,盯著宮子羽寬衣的動作,麵色就是一僵。

“更衣啊。”

宮子羽此刻已褪去外衫,手中飛快解著腰帶,“你也別愣著了,趕快換上。”

“你這衣衫顏色太鮮亮,若想溜出宮門,怕走到一半就被侍衛擒了。”

梵離挪開目光,不太自然地別過頭去。

“梵離兄?”

“我說了我不換。”

梵離睜開眼,入目便是宮子羽那張略帶疑惑的俊臉,視線下移,衣衫半敞,露出一片冷白皮膚,顯然還未來得及穿戴好。

“你不會…”宮子羽玩味得勾了勾笑,“是不好意思吧?”

“都是大男人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看出梵離在隱忍怒氣,宮子羽收了笑,手裏飛快攏著衣衫,“好了好了,我先出去,你一個人換,沒有人看你總行了吧。”

宮子羽生怕她是真生氣,到時候這好不容易拐來的酒搭子,可就沒了。

說罷,他便拉開了房門,臨走還拋給梵離一個“我都懂”的眼神。

梵離兄不就是怕衣服一脫,亮出來的身材不如自己好,這沒什麼可羞愧的。

門外的金繁,看著宮子羽一臉自信得走出房門,然後伸手拍了下自己的胸口,嘖了聲,“金繁,你這胸肌練的不錯啊。”

金繁暗翻一個白眼,沒接這茬,隻是盯著房門問,“你剛剛在跟誰講話?”

話音剛落,房門就被推開。

一身玄色勁裝的梵離從門內走出,單手負於背後,薄唇微抿著,眉眼如畫。

“梵離兄,你長得真好看。”宮子羽呆呆盯著,嘴裏下意識吐出來這句。

這氣度瞧著實在不像一個江湖術士,倒像是哪家偷跑出來的小貴公子。

趁著夜色,三人溜出了宮門。

宮子羽拖著一臉不情願的梵離,匆匆趕到萬花樓。

“梵離兄,我給你介紹個朋友。”

宮子羽駕輕就熟上了二樓,走到最裏側,推開了那間最華麗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