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去寒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薑家的。
耳畔還浮現出母親的辱罵聲,還有哥哥的維護聲。
她出了門,踉踉蹌蹌。
沈淮序趕緊扶住她,讓她大半力量都壓在自己身上。
他有力的臂彎,牢牢鎖住她的身子,讓她更有安全感一點。
到了車上,他溫柔地給她係上安全帶。
“想哭就哭出來吧。”
他心疼的看著她,她麵白如紙,雙目通紅。
“我……可以嗎?”
她哽咽詢問。
短短幾個字,讓沈淮序的心髒揪緊。
他將她擁入懷中,大手輕柔的撫摸著她的腦袋。
她再也壓抑不住,先是小聲抽泣,肩膀輕微抖動。
最後是像個孩子一般,嚎啕大哭。
沈淮序心疼的厲害,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就是給薑去寒一個溫暖的家。
他一直覺得自己這種被風雨侵蝕的人,早已經沒有這個念頭了。
可是他遇到了薑去寒,他想變得更強,強到可以替她遮擋一切風雨險阻。
他曾經想要保護妹妹,可妹妹走了。
現在,他想保護薑去寒。
這一次,他不能輸了!
車庫對麵停著一輛黑色的保姆車。
“先生……”
言謹輕輕開口。
傅嶼川已經一動不動很久了,死死盯著,拳頭緊握,模樣也很瘮人,似乎要將人生吞活剝了一般。
他本以為,按照先生的性格,肯定要衝下去把沈淮序撕碎。
可他並沒有。
傅嶼川收回心神,緊咬牙關,直到沈淮序的車子遠去,他倔強挺直的背脊才慢慢鬆懈下來,倚靠在坐墊上。
得知薑大海連夜匆匆下葬,傅嶼川第一時間想到薑去寒,她該如何承受?
他匆匆而來,卻猛然發現自己早已師出無名,沒有資格站在她身邊,替她撐腰。
她也不見得想看到自己。
也許他的出現,隻會給她心裏添堵。
或許,他真的該放手。
可,又那樣不甘心。
她都不給他一次機會,他如何能認輸?
……
沈淮序開車帶她去了墓園。
墓園寂寥,明明已經開春,萬物複蘇,可這裏卻死寂一片,似乎還困在去年的寒冬裏出不來。
天空灰蒙蒙的,濕氣很重,台階都染上了深沉的顏色。
她拾階而上,每一步都走的異常艱難。
沈淮序扶著她,帶她上去。
她終於看到了薑大海的墓碑。
她再一次感歎秦湘的狠心,立碑人在右。
妻子秦湘。
愛子薑默。
卻沒有她的名字!
她拳頭死死握住:“沈淮序……替我找一個刻碑的人來。我也是薑家人,怎麼能沒有我的名字!”
沈淮序點點頭,打了一通電話,不出半小時刻碑人趕來。
他拿出電動鑿子準備開動,卻被薑去寒阻止。
“我自己來,你把工具給我就行。”
她沒有電動,而是用一把小刻刀,和一個小錘子,沿著師傅畫好的痕跡,一點點鑿下去。
她的名字應該留在哥哥旁邊。
愛女——薑去寒。
薑去寒這小半生寫過無數個自己的名字,這一次是最痛心疾首的。
她的手指被錘子砸的發青。
指尖磨破見血。
可她一聲不吭,固執又頑強的把自己的名字留下。
在旁人不過幾分鍾的功夫,她硬是鑿了幾個小時。
天空陰霾散去,露出驕陽,照耀在她被汗水打濕的後背上。
沈淮序撐著傘,守著她。
他看向墓碑,黑白相片裏薑大海憨厚的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