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去寒坐在沈淮序經常禮佛的禪室。
這裏供奉著一座彌勒佛,還有一盞長明燈。
彌勒佛乃未來佛,他是在盼來生還能和妹妹相遇,然後傾盡所有的去保護她。
那長明燈也是他供奉的,古人說鮫人的油脂可以令燭火永不熄滅,可這世上哪有什麼鮫人?
這盞油燈總有枯竭的時候,是沈淮序一直堅持添油換燈芯,讓這個火苗綿延不斷的長存下去。
這裏隻有香火留下的氣息,沾衣帶,經久不散。
薑去寒跪在彌勒佛前。
她已經不知道跪了多久了,身子支持不住地東倒西歪,膝蓋疼到麻木紅腫。
她祈禱著。
乞求漫天諸佛睜開眼看看,那麼好的人,那樣溫柔風清霽月的人,怎麼可以這樣平白無故的死,死在那些肮髒邪惡的人手裏。
突然,門口傳來了聲音。
很溫柔,如春風。
“寒寒,我回來了。”
薑去寒一愣,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她機械的轉動脖子,看到門口那清瘦身影的時候,她的眼眶瞬間濕潤模糊。
她急不可耐的起身,忘了雙腿發麻的事實,一下子狠狠栽在地上。
她顧不得疼痛,扶著東西起身,跌跌撞撞的過去。
她一頭紮進了沈淮序的懷中。
沈淮序好瘦!
手都是冰冷的。
“你沒事,真的太好了。你這個大騙子,你根本沒有和傅嶼川商量好,那都是你臨時想到騙我的!你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
她用力捶打他的胸口。
可她不敢用力,生怕把瘦弱單薄的他弄得散架。
沈淮序淺淺的笑。
“我不想讓你為難嘛。”
“我知道,我和傅嶼川都同樣重要,你寧願犧牲自己,也不願我們受到傷害。我死,或者他死,都會在你心裏留下無法磨滅的痕跡。既然如此……我想在你心裏變得更重要一點。我不想和他平起平坐,我要做你心裏唯一的一個。”
“你看,我壞不壞?”
薑去寒聽到這話,泣不成聲。
沈淮序說的沒有錯。
他和傅嶼川對自己來說都很重要。
她不希望任何一個出事。
哪怕她現在已經放下傅嶼川了,但要是傅嶼川因她而死,她心裏會永遠惦記著個人。
活人,是永遠爭不過死人的。
就像沈淮序和他妹妹。
也許妹妹沒過幾年也會病死。
也許會叛逆,不懂事,惹得沈母頭疼生氣。
可她偏偏死在了那個時間點,因為沈淮序的原因,導致她留下的一切都是美好的,旁人無法比擬。
沈淮序太明白這種了,所以他選擇自己赴死,這樣無論薑去寒以後和誰在一起,心裏都有自己。
“答應我,和傅嶼川在一起。”
“為什麼?你不是回來了嗎?”
“傅嶼川愛你,會好好照顧你,旁的人我不放心。”
“你在說什麼?沈淮序……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
“寒寒,我真的好想你啊,下次見……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也許是你百年之後了吧。”
薑去寒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恐懼。
他的手怎麼那麼冰,仿佛不是正常人的弧度。
臉色也白得不像話。
看她的眼神充滿著不舍和眷戀。
他身子慢慢往後退,似乎有著巨大的吸力,拉著他不斷往後。
她想要留住,但是根本拉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