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家門,天氣果然“可好了”。
天由雨轉晴,季節也突然之間明朗起來了。有些火辣的太陽向人們宣告:響當當的夏天來了。樹葉經過一上午的照耀,經過一上午的光合作用,一下子就長大了一倍。
公司辦公樓的前院,被風吹雨打飄落的樹葉,紅花,黃花,以及剛剛孕育出來的果實,已經被環衛工人毫不留情送到垃圾車裏了,送到那臭轟轟的垃圾場了,可惜沒有哪位環衛工人會用香囊布袋把它們收起來找個幹淨的地方埋起來。對此,朱維斌在關上車門的一刹那有些悵然。他大學時學的是美術,本來想當個職業畫家,被他的父親“誘”進了這家公司。因為所學與這個有那麼一點點關係,父親一開始讓他幫助搞搞設計,產品改進與研發,然後是逐步滲透,“和平演變”,愣是把一藝術頭腦改造成一經濟頭腦。近幾年,父親已基本把整個公司交給朱維斌來打理了。
走進辦公室,電話自然少不了打了一通又一通。
什麼都搞定了,一切一切的困阻都與同這雨一樣戛然而止了。一切都向著美好,如意的方向馬不停蹄地噠噠前行,不,是飛奔。
“親親的,我的寶貝......”
這是專屬老媽的電話鈴聲,朱維斌趕緊接了。
“在幹嘛呀,回來時給我買肥皂,買洗衣粉,還有……還有花生油,鹽……”老太太慢條斯理地變想邊說。最後還捎上一句“別忘了啊!”
“好的,媽媽,不會忘了。朱維斌還是怕自己忘了,準備記在記事本上,可他一打開那本用繩子串起來的本子,它就散了,串繩掉在地上。
“吳玉。”朱維斌喊道。
“來了。”吳玉在隔壁答道,接著就忙不迭跑過來了,扭著兩腿,舞著雙手,心裏樂開了花。
“朱總,有什麼事啊。”吳玉想盡力掩抑著心中的驚喜,可還是有點難以自已,忍不住柔聲道:“您可是不怎麼叫我的呀。”
“是這樣的嗎?那你可不是享清福了嗬。”聽吳玉這麼說,朱維斌隨口接到,略略一想,似乎才發現是這麼回事。吳玉平常做的事的確不多,除了少量的文字工作外,就是端端茶倒倒水收拾收拾——吳玉可不也就會做這些個事嗎?而他的助理宋衛才是他最大的幫手。
“把這本子串起來。”朱維斌淡淡地說,頭也沒抬一下。
吳玉一邊慢慢把本子一頁頁串起來,一邊拿眼睛偷偷瞟著這位年輕的才俊。隻見朱維斌一手輕輕地按著鼠標,一手夾著一支燃著的煙,半天也不吸一口,兩眼專注地盯著桌子上的電腦屏幕。朱維斌不常抽煙,偶爾抽一根,那姿勢也不像慣於吸煙的男人看起來那麼自然的灑脫。他的姿勢會讓人聯想到小孩啃朱古力棒。
一大截煙灰終於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落下來,灑在朱維斌的中指食指小指以及桌麵上。朱維斌感到煙灰的熱度,才意識到,那支煙已經自燃了一大截,索性把它摁到煙灰缸中使勁滅了。然後他站起身,掩上電腦,看著吳玉手裏正在穿理的記事本,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真是奇了怪了,昨天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散了呢?”
吳玉抬眼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其實隻要她知道為什麼會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