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不太喜歡我,可我不懂,我明明一直都很聽話的。”墨染端起碗,氤氳的熱氣顯得他的麵容有些模糊。

“記得有一次,我和哥哥一起在樹上玩,哥哥不小心掉了下去,母親反手就給了我一巴掌,她都沒有問我一句,隻是責怪我為什麼沒有拉住大哥,那一刻,我就知道,她的眼裏從來沒有我,無論我是不是超越了其他人,她都是淡淡的。”

“我甚至懷疑過自己是不是她親生的,或者她是不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可我查了,每條線索都查過了,我確實是她的兒子,那她為什麼?為什麼這樣對我?當時年輕氣盛不理解,而現在,也沒有機會當麵問她了,剛開始我並不在乎,或者說,我是假裝不在乎,但這些年過來,我沒有釋然反而開始恨她,恨她為什麼要對我這麼殘忍。”

墨染說完後,便端起碗喝了一口湯,卻被嗆得咳嗦起來。

“天下間,沒有哪個母親是不愛自己孩子的,就算是有錯,那也一定不是你的錯。”張嬸道。

墨染擦了擦嘴,並未出聲。

張嬸將扒完的豆子放在盤子裏,看向墨染的目光裏多了一份複雜,似乎透過眼前的青年看見了自己兒子小時候,也是這樣坐在桌前吃著自己做的麵條。

“你應該也嚐出來了吧?我曾是東澤國豐肴樓的廚娘,雖然豐肴樓接待的基本都是世家貴族,但我的廚藝也得到了認可,那些年間也是過得風生水起。”張嬸緩緩道。

墨染點頭。

被譽為“美食煉金師”的東澤國大廚,張淑琴,十二歲時便以學徒身份進入廚界,每一道菜品都以新鮮的蔬菜和香草為食物添加獨一無二的香氣,就是憑借她精湛的廚藝才讓豐肴樓名聲大噪。

“我自己雖擅長廚藝,但我卻一直不允許我兒子繼承我的衣缽。”

墨染抬頭看向張嬸,道:“為什麼?”

張嬸微微眯起眼睛,淺笑道:“他也像你這樣問我為什麼。”

年輕氣盛的小夥子自幼活在自己母親的影響下,對廚藝向而往之也很正常。

“廚子是很低微的職業,都說我們是下九流,即便是再好的手藝又能怎樣,史冊上從不會留下半句話,我每天在豐肴樓裏都是提心吊膽,生怕得罪了上麵的人,隻要有一次失誤,隻要權貴們一句話,我就什麼都不是了。”

“我出身貧寒,為了糊口和生存才幹的這一行,怎麼可能讓我的兒子繼續幹這一行?每天被人叫‘夥夫’‘廚役’嗎?我也有了錢了,就想兒子可以堂堂正正地上學堂,不圖他當什麼大官,但至少不會被人看不起啊!可是他不懂,他以為我是自私不願意教他,一直和我賭氣,結果…被那些人利用了。”

張嬸歎了口氣,盯著手裏的菜怔怔出神。

“現在,我也開始反思,自己當初是不是太過自負,自以為是地為他好,總把他當孩子,結果,間接害死了他和他爹,直到他去了,我也沒有機會補償些什麼,所以,我相信,你母親也一定是在乎你的,隻是在我們眼裏,你們永遠都是孩子,她一定是有什麼難言的苦衷,相信我,一定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