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軍中的第二號人物,他固然在治軍用兵,理政和經營地方上,兼全多能而應付自如。但都是在現有的基礎和格局上,做出來的成績和事跡。但相比起那位上司兼同僚的羅某人,無論是幾乎無所不涉的眼界和閱曆,或是深謀遠慮的長遠布局,或是勇於任事和主動創造際遇的開拓精神,或是不拘一格的魄力和手段等方方麵麵,無疑都是不世之選而始終有所不及的。
因此,通常情況下他倒也並不太在意這個,需要屈居人下的次席位置,因為淮東的特殊地位和位置,就需要這麼一個格外突出的領頭人。相比之下,他個人的私心和欲念,實在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隻是辛稼軒在淮東固然是一言九鼎,甚至是殺伐自專的首腦人物。但在這裏,他也不過是區區一個正四品下的置製副使,兼奉威將軍的高級將領而已。
光是常年呆在在這廣府五城之中,同樣身份和類似層次的軍中高層,就足足有幾十位,站在覲見朝班裏的次序,也隻能勉強看清楚禦座上的身影。
而在日常裏沒有親族幫襯的他,甚至還要多少仰仗龍雀園的權威和人脈,才能推脫和避開更多的是非和人事交際。
這是與當初在講武東學,閑散清淡的教習生涯,完全不同的人生體驗和際遇。
以至於他益都陷入了某種焦慮和困惑,究竟是自己已經變了,還是他所出這個時代環境變幻過快,僅僅離開數年時光,就已經讓人追不上腳步了。
這一切,就像是陷入一張無力掙脫的蛛絲大網,無論他想要做些什麼,都會引起不同程度的反彈和餘波,然後迅速反饋在他周邊的人身上。
這種到處束手束腳的窒息感覺,他似乎已經很多年沒有的感受過了。
但他實在不忍心,讓苦苦等候多年的心上人失望,而隻能暫且虛與委蛇的應付著,的等待和期盼著那一的到來。
這時候一個聲音刺中了他的耳膜。
“撤鎮歸軍?”
“對就是關於淮東的,撤鎮歸兵之議.”
名叫桑業曹的同年,兼做收集朝中訊聞的幕僚應聲道
“根據通政司的內傳……前日朝會中有給事中崔宗塤上書曰”
“言淮鎮勁旅固然是下聞名……”
“但是如此精兵,卻虛懸在北地空耗國孥……委實不當其用……”
“是以請國中考慮廢除鎮防,收聚相應兵馬而改放在他處要衝熱點,發揮在更重要的用途上……”
“以解嶺外的燃眉之急,還能省下一筆常年經營和維持的巨大費用……”
“空耗國孥,彼輩也真敢的出口啊……”
聽到這裏,辛稼軒不免有些恨恨的道。
“將士們肝膽披瀝的成果,就讓此輩輕言而廢了麼……”
“據這位發起倡議的給事中,乃是出自老北人黨的路數……”
桑業曹繼續道
“難道是,卷入了新老北人黨的紛爭之中了麼……”
辛稼軒自由一番判斷。
隨後,他主動入內請教了鹿公之後,則得到另一種令人意外的看法。
依照鹿公的所言,
要知道這種事情,在過去監國的手下根本不可能發生的,如此動議隻怕還沒拿出來,就在私底下的運作,給強行腹死胎中了。
但既然已經出現了,哪怕是夾在眾多例行留中不發的倡議之中,那也意味著兩個最大的可能性。
一個可能性是,監國對手下的掌控和約束能力,或者是遠隔千裏之外的廣府朝堂,已經有所減弱和淡化了;
還有一個可能性就是,監國在背後已經默許其成,而將其作為一種征兆和信號,試探各方的反應,兼作某種變動帶來之前的,妥協與交換條的試水。
但無論怎麼,對於淮鎮來,都不是一個讓人安心的趨勢。
雖然知道國朝上層,在大局立場上自有一番考量和情由,也並非是私心和黨爭那麼簡單。
但教他隨隨便便就放棄,自己親手參與締造和經營出來,如今興旺發達頗為起色,安居樂業的淮東大好局麵,於情於理都是令人難以接受的事情。
他也第一次在心底深處,產生了某種自己都無法察覺的怨懟和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