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放學,許晝本來打算留校,但是媽媽打電話讓她回家,因為當天是她爺爺的生日。
她想找個合適的理由推脫,但畢竟是周末,學校都沒課,小時候爺爺對她也挺好,於是糾結一番,許晝還是答應了下來。
沒有人來接她,簡言意駭的聊天框裏隻發來一個飯店定位,她一個人來到公交車站,一個人安靜地等車,周轉,這期間她無數次地想,真的缺她一個人嗎。
許晝心裏格外清楚,家人親戚聚餐的大圓桌上,有她沒她都一樣,無非就是多一個位置和少一個位置的區別。
寧城近些日子已經入秋,吹來的風都帶著幾分涼氣,時不時還下點小雨,空氣中彌漫著雨水氣息,濕漉漉的。
許晝上車後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看著窗外轉逝而過的人和景發呆,她在心裏默念著一會在爺爺生日聚會上要說的祝福語,她應該露出什麼樣的笑容才不會被人拿來調侃內向。
每當想得多了,她的心裏就越發沉重,有人說她矯情,對事敏感自討苦吃,可是她沒辦法不去想,一次次的比較壓得她喘不過氣來,一句句的“你應該”讓她下意識地想逃避。
許晝覺得這世界上有很多東西是生來具備的,而有些人無論多努力都爭取不來,而她就是例子。
雜亂無序的想法在她腦海中纏作一團,到達目的地時她都沒反應過來,差點就過站了。
到達飯店時,透過門的縫隙看到一副其樂融融的場景,她又開始打退堂鼓,她想即使不參加也不會有人在意吧,反正也沒人喜歡她,獨一無二的喜歡她。
但眼尖的二姨一轉頭就發現了她,許晝沒有別的選擇,因為兒媳的大嗓門在整個包廂回響,“誒,這不許晝嘛,怎麼擱那杵著,就差你了,還在那慢悠悠的!”
她硬著頭皮走進去,努力在臉上掛起一絲微笑,可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僵硬起來,她不看鏡子都知道自己現在的笑容有多不自然,那些在心裏練習了一遍又一遍的問候語,現在卻卡在嗓子眼說不出來。
她轉眼就對上媽媽的目光,不滿意地朝她擠眉弄眼,示意她說點好聽的話。許晝扯著尷尬的笑,輕輕搖著手,“大家好,久等了,爺爺生日快樂。”
似乎是逮住了機會就不肯放過她似的,二姨連忙又添了句,“哎喲!看這孩子說話聲音輕的,看著我們還不好意思,生分的很,姐你也別逼她說了。”
姑姑扯著嘴角,看也沒看她一眼,“這姑娘打小就內向。”
許晝放在兩側的手不由縮緊,捏著褲子中線。
看吧,又是這樣,好像她生來就是罪人,要在眾人目光下被說教。
“快來坐著吧,要開飯了。”她才剛落座,旁邊的媽媽就用手肘打了她一下,壓著聲音開口,“說話這麼小聲,這裏是有誰會吃了你嗎,不知道你內向的就覺得你作!”
許晝一言不發地聽著,反正也要結束了,爺爺的生日會結束,她的生命也會在不久的將來結束,再忍忍就好了。
上菜後有人提議舉杯給老爺子說幾句話,許晝心裏一沉,多希望不要再提到她,但是這種時候向來事與願違。
“那個,許星,軒宇,還有那個…許晝,你們三個也說點!”
許星聽後沒有任何猶豫,落落大方地起身,她的笑容甜而具有感染力,好像真的為這樣的場合而高興。
“祝爺爺健康長壽身體佳,兒孫滿堂都顧家,心情豁達有人誇,笑容常掛樂開花!”
“誒說得好,看老爺子笑得,就許星最惹他開心了!”
於是笑過之後,大家的目光移到縮在角落的許晝身上,臉上的笑意立刻淡下幾分。
許晝連忙站起身,慌亂之下還把大圓桌撞了一下,她本來就瘦,被磕得生疼,但是沒有人會在意,看大家的目光就知道,他們隻會在意她把桌邊的飲料灑了一點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