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微風吹來，天色愈發陰沉，空中飄下片片雪花，落到滄淵的臉上，身上。
“按他說的，幫他處理屍身吧。”蘇子行雖然有些記憶，可她還是蘇子行，不是別人。
雪地上多了一捆柴火，滄淵躺在上麵。
離若舟走幾步上前，點燃最底下的柴火。
這上麵被離若舟撒下了藥粉，不管在氣溫多麼低的地方，見火星子便燃。
火越來越大，從一根燃向四周，直到將滄淵整個人包圍。
他和柴火一道，消失在火光之中。
握著滄淵的一塊袖片，離若舟心如刀割。
那是她點燃之前，從滄淵的袖子上割下來的。
“老祖宗……”遠處的雪地上，易嗣雪朝著火光的方向磕頭。
一個，兩個，三個……他沒有停，一直磕了許多次。將麵前的積雪都磕化了，腦袋碰在冰冷堅硬的地麵上，很快就有了血跡。
他眼眶血紅，與遠處那個火堆一樣。
直到天黑，那堆火才緩緩燒盡。眼前的一切灰燼融入雪中，好像這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離若舟在雪地裏尋找著，手上忽然摸到了一塊小小的硬物。
她將東西捧出來。那是一塊白如水晶的石頭，形狀並不規整。
這是滄瀾星智能人的核心部件，是從滄瀾星人的身體裏提取的矽晶。用如此部件做成的智能人，能與主人共情共命，不再是冷冰冰的機器。
這便是滄淵的骨珠。
離若舟將它握在手裏，用僅存的餘溫暖著。許久之後，她回身看向依舊跪在雪地中的易嗣雪。
淩若風站在易嗣雪身旁，微微拍了拍他的肩，易嗣雪這才回過神來。
他支撐著身子起來，可雙腿已是僵硬不已，在雪地凍了許久，幾乎沒有了知覺。
不過他依舊撐著站起來，看著朝自己走過來的離若舟。
“這個，給你，帶回皓熵國。”離若舟雙手捧著，將那塊小小的晶石遞到易嗣雪的手中。
易嗣雪看得愣神，淚痕在他的臉上早已風幹。
他剛才不敢看向熄滅的火堆，如今再次看過去，火堆中並無屍首。
這怎麼可能。
一個人即便是被烈火焚身，骨頭也不會燒碎。
可老祖宗被焚身的地方，當真是什麼都沒有，隻剩下這麼一塊石頭。
難道老祖宗當真不是人，是神仙。
老祖宗不是身死，而是神仙歸天。
這麼一想，易嗣雪悲傷絕望的心似乎淡了一些。
老祖宗說得沒錯，眼前這個女子亦非凡人，她是天女，是皓熵國的天女。
易嗣雪抬頭看向離若舟，也不知是心裏的作用，還是眼前的事實，他隻覺得眼前的女子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他撲通一聲跪下，雙腿狠狠紮在雪地之中，顫抖著接過那塊晶石。石頭冰冰涼涼，和地上的冰雪無異。
忽然，易嗣雪手裏的石頭猛地顫動，他嚇了一跳，將它牢牢握在手心。
“滄瀾星三號飛船智能人滄淵，現在開始執行主人最後一道指令。”
從晶石體內，竟隱隱傳出一個蒼老的人聲。
易嗣雪臉色大變，這石頭竟能吐出人言！
他抬頭看向離若舟，可她的臉上沒有詫異，隻是直直看向石頭。
離若舟如何聽不出來，這聲音不是皓熵淵，而是滄瀾星上的滄淵，是她的夥伴滄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