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楊光這樣說,徐瑤徽才快快起來進房間內換了衣服,並按楊光的要求,找了一些鍋底灰,朝臉上胡亂塗了一些,變成了一個滿臉黑炭的、身穿不合體男人服飾的人。當她出來時,楊光噗嗤地一聲笑了出來。
徐瑤徽氣得跺跺腳:“不許笑!這有什麼好笑的?這不都按你要求做的嗎?”
“好了,不笑了!快走。”
“現在要去哪裏?”
“離開揚州啊!”
“外麵到處都是清兵,那怎麼走?”
“我不熟揚州的路,你來帶路。”
“啊!你不熟揚州,是怎麼混進來的?”徐瑤徽再次以疑惑的眼光看看這個服飾奇特的男人,他身上的背囊似乎更是奇特,按徐大小姐女紅巧手的眼光看,這個時代根本沒人能做得出這樣的背囊來。
楊光沒直接回答她的疑問,一邊拿起那個清兵遺留下來的鋼刀,並在他身上搜出一把匕首,便把那瑞士軍刀交給徐瑤徽,一邊說道:“你先拿這個留在身上自衛用。我是很遠的地方來的!”
“很遠的地方?是什麼地方?”徐瑤徽接過楊光遞來的小刀,揮舞了幾下。
楊光不再理會她的疑惑,而是問道:“能不能自己走?要不就讓我背著走?”
“哼!本小姐哪是這樣弱質的?我自己走。”原來這徐瑤徽自小就膽色過人,是這個時代十足的異類,不喜歡這個時代女子的裹腳,留著天足,否則怎麼能抱起一個小孩被清兵追著跑出老遠,要是別的小腳女子,別說跑出大老遠,就被街邊巷尾的屍體和鮮血嚇都嚇得暈過去了。
徐瑤徽抬腳正要打開門板出去,楊光此時似乎想起了什麼,猛然搶先一步擋住:“慢,外麵情況不明,你們先留在屋裏躲一陣,讓我先去打探打探再作行動也不遲。”
楊光說罷,便拿著鋼刀探頭探腦地往門外看去,看門外沒人,才順著牆根慢慢走出去。
徐瑤徽跺跺腳,在屋子裏走來走去踱起步來。
門外,楊光在淡黃的斜陽之中,看到的除了屍體之外,沒有其他的東西。他跑到巷口外,還是看到一望無際的屍體和鮮血。
楊光回頭看看,記住了這個小巷的位置,跑到巷外的大街上,看到的情形與巷內差不多,除了屍體還是屍體,死一般沉靜。
此時的揚州,在史可法、劉肇基等南明將官戰死後,清兵蜂擁著衝進揚州城內,按滿清豫親王多鐸的屠城命令,原來“居天下膏腴,子女瑰寶累萬萬”的花花揚州,現在已變成了一個修羅地獄,十幾萬清兵在城內像鬼魅一樣滿城見屋就進,見人就殺,見物就搶,可以說,與後世某國殺入中華領土內所謂的三光政策有過之無不及。
在楊光生活的年代,從來沒見過這樣橫死的屍體,更沒有見過這麼血腥的場麵,這種直麵的衝擊令得令楊光幾乎崩潰。
正當楊光在感歎時,猛然見到,遠處有很多人影在夕陽中晃動著,似乎是在朝這邊走來。
楊光急忙縮回巷內,趴在地上靜靜地等了一陣,隻聽到巷外人馬腳步隆隆經過,間中還有女子被裹脅在其中的哭泣聲,不少男人粗野的聲音在嬉鬧淫笑著,似乎是大隊清兵搶了無數的財物和女子滿載而歸經過這裏。
楊光心裏大怒,但又不敢發作,心想:總有一日就在揚州大屠殺現場這裏組織一個前所未有的大法庭,將這些暴徒全部繩之於法,通過一場世紀審判後,由揚州幸存的人民親手懲罰它們。
但是在看向這些屍體時,楊光突然發現自己的一個疏忽:隻光顧著要徐瑤徽換衣服,自己竟忘了換上這個時代的衣服,要是有清兵向這裏瞅來,看見他的服飾奇特,走過來要看個究竟,那就完蛋了。
要想將來審判敵人,還得自己現在保住小命逃離這裏才能去實現這個偉大的理想和目標啊!
想了一陣,楊光覺得自己既然早已渾身血汙了,也不在乎多一點了,於是忍著惡心,就地翻滾幾下,沾上更多的血汙,然後靜靜趴在牆邊的地上,以完全死亡的姿態,一動也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