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鬟快步走回寢殿中,福禮回稟道:“稟娘娘,玫嬪剛才來過了。”

“可是為了她娘家獲罪的事兒來的?”一道慵懶的女聲自垂珠簾後響起。

大丫鬟雙手攏在身前,垂首回道:“娘娘神機妙算,料事如神。”

“嗯哼,你慣是會嘴甜,哄人高興的。”

身披著墨狐鬥篷的貴妃呂芙闔目倚在軟榻上,唇角輕勾,挑起一抹自嘲的淡笑:“潘家出了那麼大的事情,她這會子巴巴地來找本宮,還能為得什麼,便是用腳指頭也能猜得出來。”

丫鬟輕輕撥開珠簾,動作熟練地用熱爐子把手焐熱之後,才搭上呂芙的額角,輕柔地為她按摩著,道:“奴婢瞧著玫嬪臉色不好,兩個眼睛下邊烏青烏青的,看來是怕極了。”

呂芙一哂,幽幽道:“當然會怕。她爹招了皇上的厭棄,整個潘家都徹徹底底地倒了,一點根基都沒留,她一個罪臣之女,留在這後宮中,不就跟個浮萍似的。”

別說是狂風驟雨,還是電閃雷鳴,哪怕是水流湍急些,都是絲毫經受不住的。

她自言自語般喃喃道:“別說她了,便是本宮這個貴妃,不也是說禁足就禁足,說拘禁就拘禁嗎。”

話音中,滿是落寞和譏誚。

大丫鬟滿眼心疼,凝望著略顯憔悴的主子——

自從被幽禁在宮中,這位昔日寵冠六宮的貴妃娘娘,便褪去了滿頭珠翠和綺羅粉黛,如今她不施粉黛,就連一頭烏黑濃密的秀發也懶得綰髻,隻鬆鬆散散地披散著,如瀑般垂落在肩頭,整個人透出一股子疲憊倦容。

“但是,本宮與她不一樣。”

呂芙驀然睜開眼睛,眸光淩厲鋒銳,還哪裏有一絲一毫的疲態,沉靜道:“本宮還有耀兒要護著。”

時至今日,呂芙再回想起事發之日,幾乎可以確定自己被人設計了——

那日,是一個臉生的小丫鬟,神色慌忙地跑到蓮華宮,口口聲聲的說:太子在東海的所為,被皇上握住了確鑿的鐵證,如今人已經被禁軍押進天牢了。

對耀兒在東海的謀劃,她略知曉一二,知道是一樁牽連甚廣的大事,因此始終提心吊膽著。這會兒驚聞此信,隻覺天震地駭,腦子裏轟然作響,一片空白,這才慌張失措,失了分寸地跑去禦書房外,哭求皇上開恩。

直到後來。

呂芙才知道,哪裏有什麼“確鑿的鐵證”,不過是遞到禦前的一紙供詞罷了。

但自己那番驚慌失措的模樣,才真正地引起了皇上疑心!

待她想明白其中的關竅時,已經被皇上下令幽禁了,而那通風報信的臉生小丫鬟,卻再也尋不到蹤跡,就好像一個幽靈,從未在這偌大的皇宮中存在過一般。

到底是誰?!是誰安排這個小丫鬟來報信的?

是誰在暗中算計她們母子!?

呂芙雙手握拳,胸腔中彌漫的滾滾的恨意——她一定要查個清清楚楚,水落石出。

一定要護得耀兒周全,護他穩穩地登上皇位。

東海的黑鍋已經有鄭鏡明去背了,而幕後算計她們母子的人,她早晚會查出來。

現在,她沒有時間去追悔曾經衝動導致的後果,眼前這樁事才更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