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究沒能衝到那群大兵眼前,為爹娘報仇——

跳下樹的汪複輝,發現麵前站著一位神色間有些哀傷的老者,身邊還跟著兩個家丁。

他一時有些驚訝,不由得向後退了兩步,正巧坐在一個小土包上。

那兩個家丁登時滿臉怒容。

汪複輝一轉頭,才發現自己竟坐在一處墳包上。

不知道是造化弄人,還是上天注定。

汪複輝坐在屁股底下的墳裏,埋著的是剛剛過世的範家嫡長孫,而他麵前的老者,正是帶著孫子尋遍名醫的範家族長。

直到後來,汪複輝才知道,盛京範家曆來對嫡長孫一位,看得極重。族中有說法,若是嫡長孫成長不利,多半是族長不賢以致,是大大的罪孽。

因此範家族長才會這般緊張嫡長孫的這條小命,不惜走遍四方,也要為其醫治。

尋醫無果下,一向苦讀聖賢之書的族長又另辟蹊徑,開始求神拜佛。

因著某位大師的點撥,要他務必在今日的這個時辰來此,才有絕處逢生,否極泰來的上上之象。

為了嫡長孫病體痊愈,他哪敢有絲毫的怠慢,急忙帶著兩名心腹連夜奔赴

但他沒想到的是,才步履匆匆的趕到此處,那嫡長孫就好像掐著點似的,一口氣沒喘上來,過了身。

範家族長悲痛不已,以為天命如此。

但他心裏還是念著那大師的話,將此處作為“絕處逢生,否極泰來”的寶地,隻能戀戀不舍地為孫子在此處立了墓碑。

卻不想,這墓碑前腳立起來,後腳就被人一屁股坐倒了。

他望著麵前眉清目秀的小小少年,忽然就明白那大師的點撥——

原來絕處逢生,並非平安度過,絕境變坦途,重點卻是在這個“逢”字之上。

“族長也沒有想到,那大師的意思並非嫡長孫不藥而愈,而是遇見個身體康健的我。”

範利文的聲線略沉了下去,端起茶盞一飲而盡,繼續道:“之後的事情,夫人也該都猜到了,村子裏發生的事情,祖父多少知道一些,自然不會讓我輕易送死。”

“他要求我跟他回到盛京,頂替嫡長孫的身份。最開始我當然是堅決不同意的,對我來說,報仇是最最要緊的事情。可他將我關得嚴密,我根本跑不掉,於是跟他談條件,要他為我的父母立碑,決不可讓他們做孤魂野鬼。”

“可族長探查過,說村子附近始終有人監視著,極為嚴密,沒辦法將我爹娘的屍身從那麼多屍體中翻找出來,隻能幫我從家中拿出些衣服鞋襪。”

思及往事,範利文神色間充滿無奈:“直到現在,我的院子裏還有一塊無字石碑,裏麵放置的是爹娘的衣服,是我為他們立下的衣冠塚。”

故事講到這裏,似乎已經完結了。

關於他如何費盡苦心從銀匠家的兒子,搖身一變,成為範家這等世家公子的經曆,已經不在江幼關心的範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