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這是什麼花嗎?”和箋坐在一旁,晃蕩著雙腳,手裏撚著一朵四瓣花。那花綠中帶紅,顏色陰鬱,瓣尖覆有一層細細毛絨,花骨朵挺而不立,分支多時卻無半點枯萎之姿。
禰局廷啞然一笑:“你問我可問錯人了……我不識花的……”
“是嗎?”和箋撅了撅嘴,用手將花瓣揉碎,呼一聲吹出去,零星片片帶著股甜鬱香氣款款而飄。“我在一個叫芙蓉閣的花圃裏看到的這些花,開了滿滿一大片。我看過的花不算少,但是這些品種卻從沒見過。我以為……這些東西會是有些什麼秘密……”
“等等。”禰局廷突地拾了一片碎瓣,細細地搓了下,又嗅了嗅,眉頭一擰,“你快去洗下手,把曾碰到這花的物品都扔了!”
“啊?”
“過來!”禰局廷拉著她,就著河水清洗她的雙手。雙手交疊,溫柔碰觸,臉頰刹時又暈紅起來。
“你還記不記得王中咒的事?這花跟當時那個液體一樣,都含有可以施咒的成分。”禰局廷道,“你說他們種了一大片——”
“你想說這裏的人有可能都被下過咒是吧?”和箋眼波一閃,笑著接了後麵的話。禰局廷往她頭上一揉:“反應不錯。”和箋咯咯笑著,玩心一起,拿起絲帕搔他癢癢,兩人嘻嘻哈哈鬧成一團。
玩歸玩,正事也夾雜在其中談論不少。比如,和箋打算來個火燒芙蓉閣,比如王的去處,優紀的問題……
“我,我要跟和箋說,我喜歡她,我……愛她愛得快瘋了,我……我根本就不是她什麼狗屁哥哥……我偽裝得這麼辛苦都是為了她……你們,一個一個,別以為可以破壞我,我,我……”
“好,你休息,不要再亂說話了。”白狐抓著和繆沐胡亂揮舞的雙手,眉頭緊皺,臉色沉鬱。
黑鳥一直很偏激。蓮仙宴的時候,就曾因為龍神得到的賀禮比他多,因為別人一句“你隻是個無名小神獸”而血洗聚雲亭。被貶下凡的時候又因為蟹將把他的金腰帶扣住而出招傷人。後來仙術被收,他不甘,又闖進老翁居偷了法水,全部灑入人間。再後來……
白狐嘴角勾起一抹淺笑,隨即又消散開來。後來是他們相遇相知,隱居山林,再不過問世事,一切都很好。直到十六年前,元族長老下令活捉前年狐妖,一切……又開始沉淪。
他生性樂觀,什麼都可以原諒,什麼都可以忘懷。但是黑鳥不同,黑鳥陰暗偏激,隻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什麼都看不開,什麼都放不下。一個錯誤,他便要求世人用一生來彌補。他痛,就要別人比他更痛。
聊訣遲、和箋,他們這些人都是無辜的犧牲品,他一直想幫他們。但是現在,黑鳥逼著他立下那個誓,他還能做什麼?
懷裏的淨術瓶已經附著溫度,漸漸讓人感覺不到它的存在。他該用淨術瓶回收所有的法術,讓一切重新開始,抑或是……幫著黑鳥直至永遠?
“白狐……我要跟和箋說,說我之前都是騙她的,我和她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
“你腦袋不清醒。”白狐淡淡道,取了碗藥遞給和繆沐。“她和禰局廷兩情相悅,你不要再破壞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