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回 天災人禍(2 / 3)

“對!”村民齊聲道。

一輛救護車,鳴叫著從玄河上遊開來。躲在隱秘套房的施度紀,剛剛頂起大鍋想出來探望,聽見救護車鳴叫,以為是警車,趕快放下了鍋。

救護車直奔縣人民醫院急診科,醫護人員抬出兩位病人,趕快放到推車上,迅速推進搶救室。

搶救室,一位主治男醫生對圍著的醫護人員說:“初步診斷,是食物中毒,立即洗胃!”

一位女護士說:“估計是汞中毒。我們趕到的時候,這對夫妻還沒有完全昏迷,他們說今早上吃了一條河邊撿的死魚。據說玄河上漂浮著許多死魚,都死於汞中毒。”

“事關重大,立即向上級報告!”主治醫生說。

過了一陣,三輛宣傳車,從應急指揮部開出,車上高音喇叭正在播放:“緊急通知:玄河大溪口以下,河水因遭汞水汙染,河水及生物,嚴禁食用!”

天心煤礦,今早七點過從主巷道和排渣支洞衝出了許多屍體,賽相義親自指揮眾人處理屍體,經過辨認,將本地幾名死者抬到辦公樓一樓大廳,將來曆不明的屍體抬進後山炸藥倉庫。為了避免發現,煤礦大門外站著許多保安,堵著本地探望家屬。一位保安大聲道:“裏麵正在全力搶救,現在暫時不能進去。你們都是本地人,俗話說,兔子不吃窩邊草,難道我們還會整你們?”

門外人群安靜下來,帶著哭喪臉頂著雨具。一位花白胡須老頭說:“賽氏兄弟曆來對我們還不錯,大家要理解,畢竟這是天災!”

“不管啥天災,哪個願意自家親人死掉?”一位哭著的中年婦女說,她隻頂著白色薄膜,雨水和淚水混在一起。

“嗯嗯,真是造孽啊!”另外一個中年婦女哽咽地哭道。

排渣支洞下邊,今早發生一件離奇的事兒,就是鄧天橋的大黃狗救了他一家三口性命。

今早六點多,鄧天橋和他老婆岩蓉珍睡得正香,因這天是星期六,他們上高中的兒子鄧順也在家,睡得更香。這時,他們家大黃狗似乎感覺到什麼,在後門外狂叫,並不停撲抓後門。

“當家的,醒醒!”岩蓉珍對鄧天橋肘了一下。

夢中醒來的鄧天橋揉著眼,聽見狗在狂叫,淡淡地說:“今天我休息,催我幹啥?”

岩蓉珍說:“聽狗在狂叫,估計有賊,我們後門外還有一堆菜呢!”

於是二人起來把後門打開,隻見山崖上支洞開始流出許多黑黑的渾水,水流越來越大。鄧天橋一下明白發生了啥事,一邊往屋裏跑,一邊叫道:“老婆快跑,煤礦透水了,我去叫兒子!”

岩蓉珍嚇呆了,心生一念,若不見兒子出來,她也不想活了,於是在門外著急地大叫:“快,快,快呀!”

這時,隻見鄧天橋拉著鄧順跌跌撞撞地出來,三人一起向一邊高處跑去。他們剛跑到安全地帶,隻見洞裏突然衝出一張鐵絲網,一股巨大黑流狂奔而下,帶著許多不明物體,瞬間把他家房屋衝下深溝,不見蹤影。

他們傻呆呆地看著,大黃狗搖著尾巴來到他們身邊,發出“嗚嗚”叫聲。鄧順如夢初醒,立即抱起大黃狗流淚道:“阿黃:太感謝你了,你救了我們全家性命呀!”

岩蓉珍先是摸著心愛的狗兒,突然捶胸頓足哭道:“我們家完了啊!天老爺:我們哪裏得罪你了,我真是不想活了啊!”

鄧天橋和鄧順趕快來安慰,鄧天橋冷靜地說:“房子沒了無所謂,礦上要賠的,我馬上給礦上打電話。”

“爸:別忙!”鄧順突然叫道。“你們看看那邊,好像是兩具屍體。”

這時,洞裏的水流小多了,他們慢慢過去。看見兩具屍體東倒西歪,衣不蔽體,有個工帽也被衝掉了。鄧天橋大著膽子分別把兩具屍體翻到正麵,兩張臉都是漆黑一片,無法辨認。鄧天橋把自己汗衫脫下來,把一個屍體臉上擦拭幾下,看似一個三十歲的男子,鼻梁低陷,看似一個大猩猩。鄧天橋搖頭道:“不認識,估計是外來的黑工。”

鄧天橋又擦拭另外一個臉,見是一個二十多歲男子,戴著工帽。鄧天橋還是搖搖頭說:“這個也不認識。”

於是,鄧天橋立即給礦上撥打了電話。

一會兒,一輛麵包車開來,下來五人。帶頭一個夾著小皮包的是人力資源處處長鄧宏盛,其他四人是礦山救護隊人員,他們穿著黃色救護隊衣服,各自拿著鋤頭或鐵鍬。鄧宏盛帶隊辨認屍體後,吩咐就地掩埋。

鄧宏盛對鄧天橋一家三口說:“你家損失,礦上照賠,臨時安置費每月一千二百元,生活用具可以報銷五千元。注意:屍體的事千萬不要外傳,否則,後果你們是知道的。”

“我們知道。”鄧天橋說。

“處長:我們掩埋完了還做啥?”一位隊員問。

鄧宏盛回道:“等會兒沿著河溝繼續尋找!”

透水事故發生後,專管安監局的高玉虎,迫於縣委壓力,經杜麗強同意,不得不將安監局局長段武道撤職查辦。於是,安監局副局長盧繼承代理繼任。盧繼承是個中等個,饅頭臉,總愛半眯著眼,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半眯著眼,態度和藹可親,若睜開眼,往往會翻臉不認人。因此,手下多半看著他眼睛說話,連王育恩也如此。

這天下午,盧繼承急忙帶著王育恩、辦公室主任代雲霞以及司機,乘公務車來到天心煤礦。

王育恩此時剛當上煤礦安監股股長,高玉虎原本要將他撤職查辦,卻被杜麗強勸住了,說王育恩是徐世紀才栽的一根蔥,不能扯。其實,王育恩幾天前就對天心煤礦安全隱患提出過書麵報告,建議對天心煤礦給予警告並責令其加強預防、整改,還特別強調把礦山上所有小煤窯積水進行處理。因此,王育恩聽說他也可能遭到嚴厲懲處的消息,感到很憋屈,中午飯都沒吃。他本想撂挑子,再回到他嬉皮笑臉,玩世不恭的從前,但覺得這樣做太對不起徐世紀的信任了。於是他厚著臉皮,緊閉著薄薄嘴唇,獨自抽著悶煙,跟在盧繼承後麵。

安監局四人趕到天心煤礦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這時大雨停了,雲開霧散後,露出一些陽光。他們在天心煤礦大門外停車。賽相義帶著幾名骨幹在門邊迎接,將四人迎進大門。

院壩裏充滿了黑色泥漿,幾乎難以下腳,於是通往辦公樓臨時鋪設了踏板,來到辦公樓橢圓桌會議室。盧繼承對麵坐著賽相義,彼此熟悉。

“賽總:人員傷亡情況如何?”盧繼承問,其他三個拿出記錄本記錄。王育恩還在衣兜裏打開錄音筆。

賽相義回道:“死亡六人,傷十人,還有一人失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