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毓芬奇怪地問:“爸:按您這麼說,為什麼不把股票先拿到市場試賣一段時間才定價呢?”
羅教授驚奇地看著羅毓芬,欣賞地說:“你這丫頭:怎麼這樣睿智呢?任何事情好像對你來講,一點就明,無師自通。你這問題太深奧了,似乎切中了要害。早知如此,還不如學金融。”
羅毓芬聽得雲裏霧裏,其實她真的對股票不了解,隻是覺得她爸說的股票一發行就賺錢,顯然有啥不對的地方。於是她又問:“那全世界的股票都是賺在起跑線上嗎?”
羅教授正在吃一個水餃,聽羅毓芬這一問,愣住了。羅毓芬以為他哽住了,趕快過去拍他背說:“您吃慢點!”
“不是吃哽了,是你這問題把我考到了。”羅教授說,並比劃著讓羅毓芬回到原位坐下。“我出國考察過,國外成熟的股市,好像不是這樣的,他們的新股也有許多虧損的。”
羅毓芬質問:“到底是啥原因?”
羅教授沉思道:“這個我也說不清,你也不要打破砂鍋煨到底,要記住,認清現實,順勢而為,是做好一切事情的法寶。”
羅毓芬生怕原始股來路不正,於是焦慮地問:“爸:你那原始股是哪裏來的?要老實說,不許隱瞞哈!我擔心您犯錯誤。”
羅教授笑道:“丫頭說得對,我實話實說。我的老同學魏仲先你還記得不?”
“記得呀!”羅毓芬說。“他名字像明朝大太監魏忠賢,我一輩子都記得,他長得也很奇怪,頭上頽頂得像個大元寶,戴著高度近視眼,很滑稽的。聽說他在某財團當高管,難道股權是他送的?”
“現在是金錢社會,他怎麼會送我呢?”羅教授說。“他所在財團正是‘賽氏兄弟’股票承銷商,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獲得股權證的。他因急於出國定居,就把股權證轉賣給了我。當時轉賣的時候我還問過你是否了解賽氏集團,也許我當時沒有說清楚,你還以為我是從賽氏集團買的,因此你當初很反對。”
“那魏叔叔是不是跑路了呢?”羅毓芬擔心道。
“我說是他跑路了,你老爸就是不承認。”羅毓芬的媽媽端著一盤水餃插言道,還對羅教授瞪了一眼。“今天是大年初一,老頭子最好說清楚,否則我們這一年都無法安心過日子。”
羅教授生氣道:“當初買股權的時候你們擔心上不了市,怕二十萬元打了水漂。現在又擔心來路不正,真是頭發長見識短!我是拿血汗錢買的,是合法交易的,是交了印花稅的,我管他是否跑路!再說,他女兒在美國生下了雙胞胎,急需他老兩口去帶孫子。”
“爸:您調查過嗎?”
“丫頭:爸又不是法盲,當然調查過,包括他們財團我也問過,魏仲先是通過正當渠道取得股權證的,這下你們該放心了嘛!”
羅毓芬回憶到此,覺得她爸不僅滿腹經綸,還有冒險精神,不得不讓她刮目相看。於是羅毓芬高高興興地給她爸打電話,告訴他這個好消息。不料她爸說:“丫頭:這個我早就知道了,隻是沒有正式通過,才沒有告訴你!”
羅毓芬非常興奮,她打電話給徐世紀說:“哈哈!大叔:告訴一個好消息,賽氏兄弟股票獲準發行了!”
“姑娘:這有啥高興的,股票風險大,企業時好時壞,一旦倒閉,你哭還來不及呢!”
“大叔:這個企業在你的治下,你願意它倒閉嗎?再說,我要經常來實地考察,一旦發現危險苗頭,甩賣就行了。”
“姑娘:不要高估了我的權力,你也不要太天真。我有事要忙,以後再說。再見!”徐世紀說完掛了。
這天早上,陳立煌在德康縣城他私宅的寢室裏,得知這個好消息,立即高興得跳起來,隻怕把膝蓋跳壞,於是跳了兩下,拍大腿樂開了花。他到衛生間照鏡子,用牛角梳梳理著染過的小分頭,用拇指和食指量了量大臉,剛好卡住。他回想起有次進入一座道觀,他抽完簽後,白胡子老道說:“施主天庭飽滿,地角方圓,雙目如虎,兩耳垂肩,不大貴必將大富。唯一不足是嘴巴稍微差點,將會影響你晚年運程,若行善積德,方無大礙。”
陳立煌知道天生一對翻嘴唇,有點像豬嘴巴。因此,陳立煌經常愛用手遮擋自己嘴巴,尤其坐在主席台上,總是煙不離手,目的就是用夾著煙的手遮住他難看的嘴巴。也許就是這個緣故,他很少開會,尤其是開大會。
陳立煌洗漱完回到客廳沙發上斜躺著,點燃一支煙,自言自語說:“十萬原始股,雖然發行價值四十萬元,按普遍情況,上市後一般要翻幾倍,就按翻五倍計算,就該值兩百萬元。”
他抑製不住激動心情,撥打遠在澳大利亞留學的兒子陳華望說:“兒子: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老爸:是不是又有一筆橫財了,趕快寄來,我現在手頭很緊,被警告了幾次,快寄五十萬應急!”陳華望電話中急促的聲音。
陳立煌一愣,心裏罵道:“不爭氣的東西,老子怎麼生下這個孽種?真是個花錢的大王!看來我不能告訴這個好消息。”
於是陳立煌生氣道:“你的媽不是在伺候你嗎?你的媽也在我同一單位,我有多少薪水,她知道得一清二楚。”
“老爸別說那些忽悠的話了,我還不曉得,您主要靠灰色收入。隻要你說的好消息與錢無關,就不要多說了。我現在著急死了,再不還錢,我要麼少一隻胳膊,要麼少一條腿,您就當沒生下我吧!”陳華望哭訴的聲音。
“孽障!我沒有啥好消息,老子要跳河了,就是這好消息?!”陳立煌說完掛了。
陳立煌後悔不該把陳華望送去留學,覺得啥都沒有學到,就學會花錢,不知道他到底怎麼花的。因此不久前勸妻子吳媛提前退休去伴讀,目的是了解他具體情況。可吳媛去了也說不清楚,隻說有黃賭毒和借高利貸嫌疑,但還沒有確鑿證據。
陳立煌樂極生悲,感覺內心冰涼,大腦麻木。他氣得早飯也不想吃,於是打電話給武帶山說:“武帶山同誌:今天我身體不適,想去看看病,若沒有重要事情就不要請示,你看著處理,我完全信任你。”
“陳局:現在就是壓力大,上麵說我們積壓的大案要案太多了,這如何是好?”武帶山電話裏厚重的聲音。
“頂住,實在頂不住就說我也想退了,誰想幹誰來幹,別以為我這局長是好當的!”陳立煌說完掛了。
陳立煌最近心情糟糕,不隻是他兒子的事,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陳立煌原本以為從省委黨校學習回來可以很快提升,結果一個月來沒有任何提升的消息,甚至他想調到市局去當部門領導,也被人來了一個緩兵之計。再一個是陳立煌很後悔,後悔早先不該那麼清廉,總認為夫妻拿著國家俸祿已經足夠了,根本沒有想到他兒子出國變得如此糟糕。他現在想急於撈一大筆錢,早點定居澳大利亞,把陳華望徹底扭轉過來。他仔細盤算過,假若他移居澳大利亞,按活八十五歲算,至少要兩千萬。他也想過,雖然他有豐厚的退休金,但看反腐形勢,這退休金就像投放的氫氣球,破裂是早晚的事。他知道德康烏七八糟的內幕,要不是他極力保護著,早就被端出來了。就如賽世貴一案,憑陳立煌的銳眼,早就知道不是單純的強奸案。因此,今早高興一陣,他陷入後悔境地,後悔當初為啥不向賽相仁多要十萬股,為啥當初沒有聽賽相仁勸,認購一百萬股。他還感到那個道人說得對,晚年運氣就是差些,正需要大錢的時候卻錯過了撈大錢的機會,現在風聲越來越緊,沒完沒了,看不到盡頭。那天他在床上手機裏聽《葬花吟》:“天盡頭,何處有香丘?天盡頭,何處有香丘?未若錦囊收豔骨,一抔淨土掩風流……”居然覺得自己與林黛玉感受一樣,還流出了難過的眼淚。他想把自己埋到澳大利亞某個香丘,居然這個願望是如此難以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