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春,日近驚蟄,一層薄雪覆蓋了山間枯枝與懸壁閣樓;又一片雪花從雲端緩緩飄落,自崖頂絕壁、三教寶殿、觀音殿、五佛殿而下,掠過斑駁的朱砂牆、琉璃瓦直落在一把黑色細劍的劍柄上。
“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細雨劍的主人花恨心低聲輕吟著李白的這四句詩,臉上的笑若有似無,他身處“危樓”之下,但馬上便能夙願得償,會成為那個真正的“天上人”了。
“閣主,崖下玄素禪院的一閣弟子均已控製,隻待閣主號令,便可攻上崖。”一位二閣弟子向花恨心稟報。
“癡道和靜僧呢?他們在禪院麼?”花恨心閉著雙目問道。
“癡道已經在禪院戰死,但是並未看到靜僧的蹤跡,想必是在崖上。”弟子答道。
癡道、靜僧是大閣主的左膀右臂,兩人武功精湛;此次二閣向懸空寺突然發難,花恨心最為忌憚的便是此二人,如今癡道已死,隻剩一個靜僧,便不足為懼了;花恨心隻覺今日逼大閣主就範之事,已成了十之八九。
“聽我號令,十絕劍當先,攻上懸空寺!”細雨龍吟,劍尖指向半空中的三教殿——大閣主顧宣城所在的地方。
“是!”回聲響徹山穀。十道黑影沿著山路石階,刹那間溯雪而上,其餘百餘人緊隨其後,進逼崖上高閣。十絕劍是二閣除了花恨心自己和雷勒外武功最強的十個人,十人倒不是均用劍法,當年花恨心自己曾經創過一套威力不凡的十絕劍劍法,便也將這個名字用來稱呼閣中最厲害的十個人,給這十人數倍於他人的月錢;除了雷勒練三劍成癡,不在乎這些名號;其他人為了躋身十絕劍,相互競逐,閣內弟子武功大進。花恨心很自信,十絕劍聯手,玄素榜內無人可擋,必定可以攻破懸空寺。
朔風吹雪,腳步聲驅趕走山間的鴉雀,花恨心卻沒有聽見刀兵相交的聲音,這讓她隱隱感到一絲不安。
“閣主,寺中閣樓均空無一人;隻有最深處的三教殿大門緊閉。十絕劍問他們是先行入殿,還是等閣主親去定奪?”一名二閣弟子自崖上下來,向花恨心回報。
這三教殿曆來是玄素榜聖地,唯有重大典儀各閣首腦才會聚於殿中。花恨心思索良久,她覺得或許是認為自己必敗的大閣主顧宣城想在這個聖地為自己留下最後一點體麵,不想在廝殺中難堪的死去,她決定給顧宣城這樣一個體麵。
花恨心剛邁出一步,準備上崖,隻聽見一陣破空之聲,數枚石子擊碎紛飛的雪花,向她飛來。花恨心細雨劍出鞘,劍招如綿綿細雨,密不透風,霎時間便將石子盡數擊落。花恨心持劍而立,隻見身前多了一位紅衣女子,而二閣除了登上閣樓的人外,留在自己近旁的三位弟子都已被方才的暗器石子擊暈。不等花恨心緩過神來,紅衣女子已經搶先攻上,隻見她紅衣勝雪,素爪如風,盡攻花恨心要害。花恨心見來人招式淩厲,不敢稍有怠慢,隻凝神接招;花恨心師從武當及聖賢莊兩派,細雨劍法兼具兩家之長,武功實不遜於任何江湖中的第一流高手,此時她全力施為,眼前女子武功雖高,若要勝過花恨心卻也非一時半刻便能辦到。
“花閣主,別來無恙?”
花恨心眼前全是爪影劍光,忽而聽見有人叫自己,方才注意到禪院和上山崖的通路上已經站了兩個人,一個一身黑衣麵無表情,另一個則持劍在手似笑非笑。
“顧探從哪裏找到這麼一個幫手?”
來人正是顧探、楚紅衣和司夜君三人;幾人製服了雷勒和其他在靈丘城的二閣弟子,顧探便傳書司晨前來接手靈丘城閣務,自己和楚紅衣、司夜衣疾馳向懸空寺而來。顧探幾人到時發現花恨心已經攻下了玄素禪院,那隻得等十絕劍和大部分二閣弟子攻上山崖時趁守衛空虛,直取花恨心了。
“還請花閣主品鑒一下在下這個幫手的功夫如何?”顧探笑道。
花恨心哼了一聲,劍招一改方才防守時綿密沉穩,如疾風驟雨攻向楚紅衣。細雨劍出自聖賢莊,聖賢莊為儒家致經典、演武藝之聖地,儒家經典重禮法大道,其武功亦處處與武學正道相符合,持正穩重。既是儒家,聖賢莊習經演武是不傳女子的,但前代一位在聖賢莊負責打掃的丫鬟卻是天縱奇才,每日打掃演武場時,無心之中便將聖賢莊的劍法學了個七七八八,後來成親回到老家,跟著丈夫與鄰村人爭執動手,那雞毛撣子一出 ,可謂是驚天地泣鬼神,來人望毛披靡,可謂之一絕;花恨心便是這個丫鬟的後代,學了這神奇的雞毛撣子功,後來另有機緣,學了些武當劍法,又獲名劍細雨,便融會貫通以劍名法,闖出了細雨劍名頭。花恨心一陣急攻,自是非同小可;楚紅衣這下可被激起了性子,也雙爪如電與花恨心對攻起來。兩個女子,一個一襲紅衣,一個身著白綢;一個如靈狐,一個似白鶴;你來我往,拳劍相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