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森:額,好吧。下一問……“你對土豆有什麼意見?”
沃特尼:我對它們有意見?我能有什麼意見!土豆易於種植,適應各種環境,提供的熱量高,而且如果不去皮的話還能滿足相當可觀的營養和蛋白質攝入需求。它們當然算不上是自然界的完美食物,不過尤其是在這種掙紮求生的艱難條件下,綜合考慮起來還是很棒的。
在出這趟遠門之前,我本來是很喜歡土豆的。烤土豆,炸薯條,土豆餅,土豆碎——我甚至還嚐過幾次猶太薯餅,味道也很不錯。可是你要是一年到頭一天到晚老是一遍又一遍地去吃一模一樣的東西,隨便什麼東西都是終究會吃厭的。你們應該也可以從我現在吃飯時的麵部表情看出來,我絕對是受夠了每天睜眼閉眼都隻能吃微波爐烤土豆的鬼日子了。也許等我換過一陣子口味之後我還會回心轉意。過個七八十年應該就行。下一個?
約翰森:下一個:“作為全人類的唯一一位接觸首批外星訪客的代表體驗如何?”
沃特尼:你如果想聽實話的話,是真的一團糟。我指的是,首次接觸這種東西大家應該都覺得會是精心策劃之下來自兩個世界的精英之間的相互探索,一次一小步向著未來進發。然而我們這回經曆的卻是一連串可能性極低的奇異事件,最後的結果是把五個外星人一個地球人困在了火星上。信我一句,沒有一個正常人會願意挑我作為全人類的代表去跟一群摔了飛船的外星人麵對麵,來問我更是想也不要想。
早期我是真的很緊張。想想看,這可是有史以來作為個體能夠迎來的最偉大機遇,要是我不慎言語失當,史書上就會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此位即馬克·沃特尼,人類史上不幸誕下的最大災星”。不過在我意識到小馬他們也跟我一樣沒什麼準備之後內心就平穩下來了。我們隻需要專注於求生,管好自己相互協作別鬧出性命就行,外交這種大事自然可以甩鍋給我們的上級去解決。下一個?
約翰森:“與這些先前被人類歸為神話生物的個體相遇,相處以及協同工作的體驗如何?”
沃特尼:大概是這樣的:“哎呀這些傻傻的小馬可真是,可愛到爆炸了,喂剛才差點就把我們團滅了喲這倒還挺有意思的我的老天你們都不要命了是吧天呐甜死了我超你們看到那個沒簡直神了!”對,這麼說應該沒毛病。
講真,他們身為跨維度的外星物種,文化習俗居然還與我們人類出人意料地相近,然而卻又在另一些方麵與我們截然不同。至於他們的形象在某種程度上與我們自己的某些神話傳說相關這一點,其實相比之下已經是,抱歉要打這種比方,小土豆見大土豆(小巫見大巫)了。
約翰森:“暴露在外星人產生的所謂‘魔法場’之中有導致你感受到什麼影響嗎?”
沃特尼:我當然又可以借機開個玩笑,不過實話說,我是真的不知道。小馬們的說法是地球上的那麼多生靈也應該會產生自己的魔法場,可是除非我們以後能有什麼測試的方法,不然我們也沒法確定。不過有一點我是可以肯定的;未來幾年間NASA的眾多醫生與科學家們都會持續檢查我的身體有無值得注意的改變。要是我有什麼變化,他們一定會發現的。
約翰森:“在你的眼中魔法還有那種魔力嗎?”
沃特尼:唔……這倒是個不錯的問題。差不多自太陽日17以來,我的生活中就有魔法相伴了。我也早已習慣了把魔法當作能為生活提供便利——或者,在火星這裏,是勉強讓生活成為可能——的普通工具,隻需理性看待的觀念。
可還是會有某些時候——也並不總是那些大場麵的關鍵時刻——我會驚坐而起,猛地想到,我的天,這可是隻光靠她自己的意念就能拿起扳手的獨角獸,類似於這種突如其來的震撼。由此可見,魔法在我看來還是很神奇的。
可是如此神奇的還有什麼?種植亦然。請你們好好想想。我們當然清楚植物是怎麼生長的,也了解促進植物生長的條件,可我們實際上卻是無法直接讓植物生長的。這是它們自主的行為。就比如我們可以耕田累到半死不活最後卻還是一片貧瘠顆粒無收,也有可能隻消朝地裏揮一揮犁,就能看到莊稼這麼自己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