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牆青瓦,簷角下畫著葫蘆的簾招在風雨裏濕漉漉地飄搖著。
戲先生的病不知道吃了廣濟堂多少副藥,還是纏纏mian綿的不能根除。
他這樣想著,腳下就遲疑了起來。略一駐足的功夫,便看到那新開的小醫館敞開的門裏竟然擠滿了等著問診的男女老幼。
這樣的鬼天氣裏還有這麼多人來問診?
他有些好奇地來到門前,想了想,收起傘走進屋裏。
剛一進去,便發現周遭等著求醫問診的都是些布衣草鞋的窮人,甚至還有衣衫襤褸的乞丐。
因為房間小,擠的人又多,雖然支開著窗,但屋裏的氣味還是讓人聯想到了城南的義舍。
這哪裏還是什麼醫館?他心裏暗罵著掏出一方手帕去掩鼻子。
而此刻屋內的貧民們也注意到了這位長衫高帽的“大爺”,不知為什麼,竟有人大著膽子上來跟他搭訕:
“大爺,您是自己來看病還是給府上的貴人請大夫?”
“這裏的大夫醫術可高明了!”
“是啊,真是兩位神醫!醫德又好。”
那些貧民七嘴八舌地交口稱讚著,音線一下變得嘈雜起來。
曹忠不屑地瞥了他們一眼,剛想轉身走開,忽然裏間門簾被掀開,從內走出一位白衣少年來。
那少年豐神俊朗,卻微蹙著眉頭,英俊的臉上似有慍色。
“不是說了要你們安靜嗎?”
他話裏帶著濃重的北方口音,聽起來並非本地人士。
“程大夫……”
候診的百姓們恭恭敬敬地起身向他施禮,屋子裏一下子安靜下來。
哼哼,這倒是奇了,一個這麼年輕的小郎中,居然如此深得民心?
曹忠正上下打量著那少年醫者,門簾一動,裏間又走出一位同樣年輕的男子。
一襲青灰色的長衫,懷裏抱著個睡熟了的嬰孩。同樣是俊朗極了的臉,隻是跟白衣少年相比,顯得多了幾分儒雅溫潤。
“大嬸,您的小孩已經沒什麼大礙了。”他微笑著將懷裏的孩子小心翼翼地遞給千恩萬謝地迎上來的民婦。
“謝謝晏大夫,謝謝!……”
那婦人接過孩子,一下子跪倒在地就要磕頭。
“不用不用,”青衫少年忙不迭地去扶她,“小心,孩子剛睡著……”
曹忠微微一笑:這兩個少年不過二十出頭居然就被稱為神醫,還敢把醫館開在許昌最大的藥鋪廣濟堂旁邊,或許真有什麼高明之處。
這樣想著,他分開眾人,走到他們麵前:
“我是許昌太守曹大人的管家,聽說二位大夫醫術高超,特來請二位出診……”
他原以為兩個年輕人聽了曹公的名頭自然受寵若驚,誠惶誠恐地隨他去,卻不料那白衣少年隻是冷冷打斷他道:
“出診?你沒見這裏的人都在等著嗎?”
好大的口氣!一個小郎中竟敢這麼跟他堂堂的曹府管家說話?
曹忠愣神兒的功夫,那溫文的青衫少年走過來將一張寫著序號的紙塞在他手裏,賠笑道:
“閣下請稍等片刻,診治完了閣下前麵排隊的這些百姓,我們立刻隨您去府上—曹大人的官諱可是‘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