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的時候我家裏條件不富裕,她也是。”
“那個鄉下的鎮裏,就一個私塾,六七十個人擠在一個舊廚房改建的教室裏,聽一個先生講課。”
“我倆擠不過那些塊頭大的同學,隻能坐在後排,有時候搶不到位置,就一起站著。”
“她起初每節課特意早點來,幫我占位置,但後來就逐漸遲到,最終甚至直接不來上課。”
“有一次,先生說要交書和筆的費用,五十摩拉,我默默地替她交上。”
“事後她知道了,給了我一百,我說明天找你錢。”
“她笑笑說不用,萬一後麵還要交呢。”
“隨後還遞給我一袋日落果,說是她們家自己種的。”
“那袋日落果我吃了一個月,不是很甜,反而有些酸,風幹後和拳頭那麼大,比石頭還硬。”
“考前我找到她,要給她補課。”
“她笑笑說不用了,她腦子笨,不是讀書這塊料,家裏人也希望她早點工作。”
“我悵然若失,我還沒還你錢呢,明天給你。”
“她說好。”
“隻是她沒有出現。”
“後來我考來了璃月港,聽同鄉的考生說,有個老男人包養了她。”
“她一直懂得如何和那些上了年紀,有資產的男人聊天,一直長袖善舞,遊刃有餘。”
“那幾年我還時不時聽到她的傳聞,直到某次,聽說其中一位大房衝到了她的家裏,揪著她的頭發在鎮裏遊街。”
“此後再沒了她的消息。”
“畢業後我沒有回到那座心碎的小鎮,而是努力拚搏,終於在璃月港站穩腳跟,有了自己的事業。”
“每天觥籌交錯,應酬不斷。”
“昨晚送走客戶後,我站在路燈下,看著燈火通明的商港夜景發愣。”
“一個小姑娘努力推著車,車上有幾簍日落果,向我兜售。”
“看著小姑娘那雙澄澈的雙眼,我想起來曾經的她。”
“如果她當也自立更生,那該多好?”
“張羅著叫人把日落果搬到家門口的時候,我忽然聽到了一個興奮的聲音,大聲對我說,”
“啊,怎麼會是你啊,這麼巧!”
“我驚愕地抬起頭,赫然看到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在記憶的潮水裏,由模糊變得清晰,最後彙成了一個真實的她。”
“是啊,好巧。”
“哇,這是你的院子嗎?”
“她站在我家門口,小心地探出一個腦袋,說,你家好漂亮。”
“要不要一起轉轉?我腦中一片空白,像是條件反射般呐呐地說。”
“我回家披上了一件新買的大衣,帶著她上了街,走入熱鬧的人群。”
“夜晚的燈光下,璃月港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舞台,上演著無數的故事和夢想。”
“有的角兒一夜成名,有的商人一夜暴富。”
“她滔滔不絕地說著,話語裏毫不掩飾地洋溢著豔羨之情。”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年輕時的自己未曾見過的,那個對於物質如此渴望的心靈。”
“她說從未有男人這麼耐心地帶她逛街,每個人眼裏都隻有欲望。”
“她說男人都靠不住,除了一起長大知根知底的。聽她的口氣,那些有錢男人最後都沒選擇她。”
“她做過店小二,開過服裝店,現在在一家胭脂做著銷售,收入還不夠開銷。”
“她說她看了太多的風景,現在隻想安定下來。”
“她說她想開一家花店,現在很多人很多場景都需要鮮花,她算了所有的成本,預估了收益,連花店的名字都想好了。”
“對了,你喜歡小孩嗎?”
“行過一段幽暗的路段,我從眼角的餘光裏看著她從衣服的口袋裏掏出一麵小小的化妝境,給自己補妝。”
“她一遍又一遍地往臉上搽粉,試圖蓋住眼角的細紋。”
“以她的年齡而言,她還能歸在漂亮那一檔。”
“但我看到的卻是一支原本光鮮的花朵,在名利場中兜兜轉轉,幾經易手逐漸失去了嬌貴的姿色,正在塑化。”
“好像楓丹有種處理技術叫做塑化吧,也叫保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