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小姐派人送的信到了。”王福拿著這封信,風風火火地跑著喊人。
棠府地方小,下人也少,廚房一個,守門的一個,加上晚秋,攏共才三個人。加上棠家父女都不是什麼苛刻的,不像高門大戶裏講究規矩。這麼多年,下人也如同家人一樣,相處自然隨意。
棠遠徽雖然是從五品的京官。但盛京這地方,天上掉下塊磚頭都能砸死一堆朝廷重臣,還有數不清的王侯將相,世家大族,高門子弟。
他一個連早朝的資格都沒有的官,在這樣的地方,靠著那點微薄的俸祿,也擺不起什麼排場。更別提他寵女如命,那些姑娘家的衣裙,珠釵首飾,胭脂水粉可一點不便宜。
棠遠徽拆開信一看,氣得反手拍在桌子上,這丫頭真是玩得野了,不回家就算了還讓她姨娘幫著說謊。
什麼大師說她有慧根,突然開悟,要長留在青蓮寺頓悟佛法。
在家三天沒吃肉就嚷嚷著虐待她,什麼這個坊,那個坊新出的糕點,排幾個時辰的隊也要去買,天天嘴上就掛著一句,民以食為天。
就這個貪嘴的樣兒,說她要在不見葷腥的寺廟裏長住清修,他要是相信,那這養了十幾年的閨女怕是被人借屍還魂了。
“不行,這丫頭不會是看上青蓮寺哪個和尚,或者香客。”棠遠徽心裏暗忖,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不然以那丫頭的性子早待不住了。
棠遠徽打定主意,先去告假,然後就親自去冀州把人弄回來。
就在他穿好官服,出門的時候,就看見他家門口停著一輛馬車。
馬車並不奢華,外麵看著還有些簡陋,可棠遠徽一眼就注意到車架上雕刻的是龍紋,拉車的是兩匹膘肥體壯的棗紅色駿馬,而駕車的人一身威儀,看向人的眼神都仿佛淬了冰。
棠遠徽咽了一口唾沫,顫顫巍巍地走上前,雙膝跪下,磕頭朝拜。
“微臣拜見……”
“停,聽說棠大人府裏的廬山雲霧最是清香醇厚,我是來討一杯茶的,棠大人可有空閑?”
還沒等他說完,車裏的人就出聲打斷他的話。
“微……府裏一點劣茶,大人要是看得起,我自然是不勝榮幸的。”
侍從撩開簾子,車裏走出一個四十有餘的男人。他穿一身絳紫色襦袍,頭戴金絲玉冠, 豹頭環眼,燕頜虎須, 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勢。
李建瑜下馬車,同棠遠徽站在一起。
“你老了許多。”
“生老病死是人間常態,我自然不能免俗。”
“嗬,可朕比你還要老了。文德(棠遠徽的字),你這些年倒是過得瀟灑,可朕的日子就難熬了。”
棠遠徽低著頭沉默。
瀟灑? 相濡以沫的發妻橫死,留下繈褓裏的女兒。
自此他成鰥夫,女兒沒了娘,父女倆孤苦伶仃,相依為命。
……
十五年前
棠遠徽還是一個苦讀的窮書生,夫妻倆在郊邊租了一個農戶的房子,雖然日子過得清貧,但嬌妻幼女,也幸福美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