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聲淅淅瀝瀝，又起了秋風，盛京素來是春秋短，冬夏長。
今年的隆冬似乎要來得早些，不知又有多少人熬不過這個冬天。
棠晚寧斂去眼底的悲傷，，她麵頰上還有淚痕，聲音已然平靜下來。“情況很不好，今晚若是醒不過來，性命不保。”
陳昭的眉心一直未鬆，如今更是擰成一個‘川’字。
“棠大人是為了湖州，才遭此劫難，若是他……”
“停，”棠晚寧打斷他，“喪氣話先咽下去，他還沒死。有那功夫，好好想想皇上宣召時，你該說些什麼。”
陳昭的語氣反而低落起來，喃喃道:“皇上真的會召見我嗎……”
那畢竟是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儲君，皇帝的親子。
“嗬，”棠晚寧沉下臉，眼色冷厲，“公堂之上是誰大義凜然的說，不要命隻求還湖州百姓一個公道。怎麼現在怕了?”
“不是怕，”陳昭急急反駁，“出發時我們有近百人，現在隻剩下十三人。我們之中的每一個人都不畏懼死，隻是那畢竟是太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若想保他，我們平民百姓又如何能對抗皇權。”
棠晚寧耐心地等他說完，冷聲回擊:“這一點從出發時，你就應該想到。”話出口，她意識到自己是在遷怒，掐了掐掌心，她竭力將聲音放緩，“現在不是迷茫的時候，茲事體大，皇帝不會坐視不管。他先是一國之君，後才是太子的父親。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拿出切實的證據。”
陳昭瞬間清醒，眼中的惶惶消失無蹤，又變回公堂之上那個無所畏懼之人。
棠晚寧帶他去了李鈺的書房。“這裏紙筆都有，你將具體的情況詳細寫下來，麵聖時呈上去。另外，你想說的話也一並寫下，多讀幾遍，保證語句通順，倒背如流。”
棠晚寧交代完畢，就去門口，想看看情況。還未走近，已經聽到刀劍廝殺的聲音。她讓下人全部躲回自己的房間，緊閉門窗，天亮之前誰來都不要開門。
她則退回李鈺所在的房間，如花，如嫣，包括湖州來的十二人都在這裏。
“公子！”
“棠翎公子！”
“大家不要害怕，”棠晚寧安撫眾人，她的聲音溫和堅定，給人一種安定的力量，“周逸和祁朝武功高強，有他們在，不會有事。”
“晚秋，你負責照看她們，我去前門。”
“公子，”晚秋拉住她，急忙道:“我們房間的第二排櫃子裏，有你需要的東西。”
如花也上前一步，看向她，“這裏有我，你放心。”
棠晚寧點點頭，轉身大步離開，外麵的風更大了，夜色黑沉沉的，像是要吞下這世間一切的光亮。
回到房間，打開櫃子，裏麵放著一把弓，箭筒和十餘隻箭羽。棠晚寧伸手拿起，那弓極輕巧，弓臂似一輪彎月，周身光滑，隻在握手處纏了一圈紅繩。
棠晚寧背著箭筒，疾步跑向正門。防線已潰，青石板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屍體，血還是溫熱的，人已經變成冰涼的屍體。
數不清有多少來人，隻覺他們從四麵八方不斷湧入。周逸已經加入戰局，他徹底融入黑夜之中，隻有翻飛的刀，不時泛出冰冷的光。
門口的士兵舉著火把，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前方的人，棠晚寧搭弓，拉至滿弦，鬆手，箭如流星般射入敵人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