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一,渾河,黃昏。
剛剛消融的雪水從四麵八方的群山溝壑中潺潺流出,千百條涓涓注入到渾河、蘇子河中,兩河在吉林峰西、薩爾滸北交彙更大一股激流,潮起浪奔,直衝大明的撫順關、沈陽城。
“噗通!啊!救命!呃,咕嚕。”一連串聲響傳來,又一名騎兵被滔滔渾河卷走。前後船上的明軍聽到袍澤的求救聲,卻似若罔聞,仍然繼續向渾河南岸----薩爾滸高地前進。
見到此情景,北路軍監軍張銓向主帥山海關總兵杜鬆諫道:“大帥,現今渾河水流湍急,深可數尺,官軍已經損失了數十騎。而且,夜色降臨,很快就會伸手不見五指,更增加渡河的危險。因此,本監提議,暫緩渡河,兩岸各自紮好營壘,等到明天天明,伐木架設浮橋或作增加木筏,引大軍渡河,方才穩妥。”
各個副將遊擊聽到監軍如此說,也紛紛請命,懇請就地留宿。杜鬆聞言,心中很是不滿。他為人仗義豪爽,愛交朋友,不愛蓄積錢財,作戰勇猛無畏。可同時也就性烈如火,脾氣暴躁,藏不住事,愛與人爭執,被誤解為小心眼。隻聽他慨然說道:“不可,兵貴神速,我軍一路急進,正好抽界藩的敵人一個冷鞭。現在為這一點點損失就大呼小叫,像個娘們似的,沒用!”接著大聲命令道:“全軍繼續急進,不得逗留耽擱,要是哪個兔崽子賴著不走,看我不抽他馬鞭!走!”
副將趙夢麟大急,忙勸阻道:“大帥,數萬大軍用兵,當以持重為宜,不可輕進浪戰啊!”說著扯住其馬頭。杜鬆大怒,命左右拉開趙夢麟,揮軍急渡,船隻不夠,很多士卒隻能徒步過河,水深沒肩,不斷有人被河水卷走。
車營參將龔念遂看到水流如此洶湧,當即下令:“輜重營留下,不許渡河!”
旁邊的遊擊、中軍、千總紛紛擔心的問道:“大人,恐怕不妥吧,日後主將大人怪罪下來。。。。。。”
“我一人承擔!”龔念遂打斷道,然後決然地說:“水深無船,徒車渡河,即使不被卷走,也必然打濕火yao。戰車依賴炮銃禦敵,如果沒有火yao,炮有何用?還不如燒火棍!更不要說戰車陷在河道的泥裏。好了,聽我將令,擇地紮營!”
“是,遵命!”
就這樣,杜鬆軍大部隊與其擁有最強火力的車營,分割在了渾河南北。
三月二日,午後,界藩南,鐵背山,金軍大營。
“大汗!”
行過跪禮後,諸和碩貝勒及八旗將官皆躬身站在中道兩旁靜候努爾哈赤下達作戰命令。
努爾哈赤一身戎裝,盔上槍纓怒花綻放,表情嚴肅,不怒自威,隻聽他問道:“大貝勒,先說說整個軍情如何吧。”
“喳!”代善領命,起身跨出一步道:“明國西路大軍由杜鬆帶領,於昨夜至今晨向南渡過渾河,逼近界藩城。我國諸城民夫和少量兵丁估計不能力敵,隨即過蘇子河避於吉林崖,三貝勒率四百騎兵趁明軍渡蘇子河混亂之際予以偷襲一次,隨後也上吉林崖協助防守。隨後,杜鬆兵分兩路,一路,約兩萬人在薩爾滸山麓紮營;另一路,則由自己率輕裝一萬人渡過渾河。兒臣到時,見杜鬆軍攻吉林崖甚急,便命一千精兵火速增援守軍。以上即是至午時止,界藩戰事概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