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北關北城頭,申時末。
代善眺望著遠處的明軍,心情稍稍放鬆了些,說道:“冬天日頭下山早,再過不到一個時辰,天就要黑了。嗬嗬,凍死這幫該死的明軍。今年初沈陽大戰,殺了我大金多少好兒郎!”
旁邊的親衛戈什哈也笑道:“貝勒爺說的是,這股明軍已經斷糧了,看樣子在殺馬充饑。哈,就算有吃的,在野外凍了五六天,傷病也少不了。想我大哥殘廢,三哥戰死,恨不能剁了他們喂狗!”
代善點頭道:“不錯,此次正好一雪前恥,為我大金五千兒郎報仇!哎,今年真是太慘了,要想恢複以前的人丁興旺,最少要加緊生孩子三年!”
此時,杜軼率領線膛槍兵,已經潛伏到了半山腰。這裏距離鎮北關北門有一百多丈,是一處山頭向東北方伸出的緩坡。由於是場追擊、圍堵戰,所以後金兵在這裏並沒能能安排大軍——整個明軍逃亡路線就是從東北到西南,後金軍要想堵住西麵,就得向西、在向南繞一個弓背線來追趕,而且要經過葉赫山城等一大段山路,並且還是大雪的天氣,顯然,這是大規模行軍做不到的。
所以,西邊連綿的山脈中,隻有若幹後金的步射獵手在騷擾明軍,比起大清河穀東麵的後金主力來說,幾乎隻是起到哨兵的作用。
但是,杜軼不敢大意,他知道,這次行動就是要快,要在後金守城兵還沒反應過來時突然占領附近山頭,然後用線膛槍猛烈精確地射擊鎮北關北城城頭,使得後金兵不敢立足,這樣就能完全掩護爬城的明軍登城。由於線膛槍米尼彈畢竟是小口徑火藥少,如果後金軍提前準備一些厚沙土袋,甚至疊幾層厚木板,就能抵消米尼彈的殺傷力。那樣的話,真是要被圍殲在這鎮北關了!
而且,要快!太陽一落山,線膛槍的精準遠射優勢就沒有了,火藥點燃的亮光,還是敵人弓箭手的靶子。
“呼!”杜軼平複下跳動的心髒,觀察了下山頭的形勢,向左向右揮揮手,做了一個包抄合圍的動作。
隻見,兩股明軍身披白袍,彎腰疾行,在漫山的白雪和樺樹鬆樹裏中此起彼伏,不斷向目標靠近。
山頭的後金軍頭目——海塔,此時正在樂嗬地同手下一起烤火、烤肉。他們眼見得明軍停止了攻城,還殺馬烤肉起來,頓時鬆了口氣,而且肚子裏的饞蟲也被勾出來了,忙把偷空打到的鹿肉燒來吃。
“嗞......”一連串肉油滴在火苗上,引起一串火焰升騰到鹿肉上,海塔忙轉了個麵,口吞唾沫用女真話道:“娘的,鹿肉還是油少,要是能打隻野豬,那肥膘嚼到嘴裏,那個香啊!”說著鼻子還左右嗅了嗅。
海塔手下的金兵都同時咽起了口水,一名叫精奇裏的披甲兵說道:“是啊,甲喇大人。要吃能天天吃豬肉就好了,我死都願意。哎,說起來,今年就吃了三回,打沈陽之前,汗王犒賞傷兵一回,秋收後打獵時一回。”
明朝的女真,在飲食上,同隋唐時的靺鞨更像,同金朝的完顏女真有些區別,更喜歡大肥膘的豬肉,而且漸漸不吃狗肉,不像完顏女真用動物血、尤其是狗血泡雜糧飯。他們喜歡吃豬肉到什麼程度?滿文老檔裏曾出現,正在對仗時,一個小兵脫逃了,戰後抓來一問,原來是饞豬肉,跑去獵野豬了。即使努爾哈赤的軍令那麼嚴酷約束,女真人天性更喜歡自由打獵吃肉的天性,仍然鼓動著不少建州女真臨陣脫逃、逃亡北方漁獵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