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軍聽令!外圈跪坐,刺刀對敵!內圈銃手,繼續射擊!”陳捷見後金騎兵包圍上來,扯著喉嚨大吼道。
“威武!”僅存的兩百餘線膛槍兵齊聲回應,四列縱隊頓時外圍槍托柱地,刺刀斜向前方,對著女真馬匹,發出道道寒芒,內圈的線膛槍兵則激動而鎮定地裝彈、射擊,把仇恨都從槍膛射出。
“殺,哇!”後金騎兵一邊大呼,一邊拉開強弓,射出二兩半的重箭。由於深雪的阻礙,馬匹跳躍的速度比人快步走差不多,而冰凍的天氣,使得角弓僵硬強勁,一邊內彎一邊發出吱吱的細響,隻聽得“繃”的一聲,弓弦撒開,一箭破空,直向對麵的明軍撲去。
“篤”的一聲,箭頭紮在厚厚的明軍棉衣上,被裏麵的精鋼鐵甲擋住,無力地垂下尾羽。這箭頭的鐵尾簇足有八寸長,深深地插在箭杆內,這是重箭製作的不二法則:增加前麵戰鬥部的重量,以保證更有力地射穿防護具。這是狩獵人群容易在生產中學會的道理,原因就是武器通常都不是一整個剛體、質點,所以撞擊的時候,其實可以分析成是一段一段地衝上去,正如台球裏麵的互相碰撞一樣,前麵的球被撞後,可能會停止甚至反彈,影響後麵的球向前衝擊,而現實中,箭支等武器,還時刻受到重力的影響,會向下運動,改變運動方向,進而改變撞擊的角度——垂直於接觸麵入射是需要動能最低的,角度偏轉越大,就需要更多的動能,而動能的提供,總是有上限的。
“去死吧,騷韃子!”線膛槍兵裝滿槍彈,抬手就是一槍:“呯!”硝煙未落,對麵的馬屁連人都歪倒在雪白的冰雪上,殷紅的血色慢慢浸透原野。
在深達一尺多的雪地裏衝鋒,本就是將騎兵的機動優勢大大降低,而弓騎兵要好好射箭,就得放慢速度,使馬匹的顛簸減弱,才能平穩精準地射擊。這樣一來,後金騎兵一個個成了移動緩慢的肉靶,雖然與明軍距離越來越近,但傷亡是直線上升。
“殺,殺尼堪,為弟兄們報仇!”莽古爾泰舉著佩刀,在後方一眾白甲兵的包圍下,奮力嘶吼。黃太吉則指揮各旗的披甲兵一半下馬,組成步陣,一半仍在馬上,步兵弓箭手、騎兵弓箭手,高低火力線同時射擊,步兵虎槍大刀,騎兵虎槍,突刺推進,北麵的盾車也逐步靠近,一個個窗口,伸出從明軍繳獲的小型火銃,朝陳捷軍瞄準......
“嘭,嘭!”隨著盾車的叫囂,陳捷明白,自己的好日子到了,驀然地,他響起了一句唐詩:“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1)
此時的馬佳,已經率領百名親兵,選馬衝出北門。現在,全軍中,也隻有他帶領的人馬狀態最好,陳捷全軍包括李大壯杜軼等人都是又凍又餓硬撐了幾天,體能精神都到了崩潰的邊緣。馬佳衝到李大壯部隊後麵,高喊道:“大壯、小壯,命令烏拉的馬車不要再退了,就地結成營壘,等待接應陳捷他們!”
此時上千烏拉部眾的馬車馬匹,一小半已經圍到了鎮北關北門兩旁,做宿營地。馬佳安排杜軼留下維持秩序,親自出門指揮救援陳捷部。
李大壯、李小壯等人見到馬佳衝上來,眼神複雜地說道:“馬總兵,兄弟們盡力了,韃子人馬太多,已經把陳捷他們圍得嚴嚴實實的,我們這幾百人,怎麼和幾千建奴拚命?眼看天就要黑了,到時火槍無用,大夥都會被馬撞死踩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