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國際研討會(1 / 2)

今年的11月比往年都要暖和一點。因為全球變暖,這些年冬夏兩季越來越長,春秋短得一晃神就不見了。

孟千裏一大早騎了輛自行車出門。銀紅兩色相間的公路車是孟子耀淘汰不要的。那小子最近鑽研山地車去了。

道路兩旁的綠化帶裏氤氳著薄薄的霧氣。小雛菊開了一大片,花香混著水霧潛進鼻孔,很好聞,又忍不住想打噴嚏。

明明已經深秋了,銀杏葉子還半綠不黃的,秋色還在猶抱琵琶半遮麵,不肯鋪展裙擺。

遇到紅燈,孟千裏混在一大群電瓶車裏等過馬路,腦子卻在想事情。

三天後將有一場關於海洋探采設備的國際研討會在申城召開。作為國內海底鑽機領域的領頭人,孟千裏將在會上作代表發言。

關於鑽機,有陸地深井鑽機、海洋鑽機和海底鑽機這幾個細分領域。作為發言人,孟千裏不僅要介紹國內海底鑽機方麵的進展和突破,話題還將涉及另外兩種鑽機。

兩天前他就把發言稿發給了另外兩個領域的專家。

電子郵件很快回複了。陸地鑽機“地殼一號”的研究團隊在東北,郵件回複完還打了個電話溝通一番。

放下電話,那一口東北拉家常似的口音還在耳邊縈繞不去。孟千裏笑著搖頭,一通電話竟讓他升起一種坐在炕上吃了碗餃子的實在感。

海洋鑽機項目的回複來得晚一點,而且有點怪。郵件裏沒有說提修改意見,隻說要見麵詳談。

孟千裏沒有多想。海洋鑽機研究團隊的工作基地也在申城,見麵談也不是不可以。

等他到地方時,對方還沒來。他隻好先叫服務生上了杯藍山咖啡。平常在辦公室也常常喝咖啡,但速溶的和現磨的到底滋味不一樣。

喝完半杯看看手表,下午三點整。深秋的陽光穿過落地窗外一叢紫竹,曲曲折折地落在他後背上。這間咖啡館在蔭翳的巷子一角,是個不知從哪國留學回來的姑娘開的。門簾和地毯是阿拉伯風格的,綠植又是東南亞的闊葉種,咖啡像是非洲的衣索匹亞口味。

總之不東不西,不中不洋,像一鍋雜燴。

這兩年中國國力上升,很多年輕人不再把歐美掛在嘴邊。孟千裏來咖啡館時還在巷子口碰到兩個穿漢服的女孩子。有些標新立異的則讓他無所適從,比如這間咖啡館,風格東拉西扯,偏偏還開得下去。

他20歲那會兒聽貓王和披頭士,後來聽後街男孩和westlife,再後來就不知道年輕人在搞什麼了。看到流行的東西,往往一頭霧水。

選這樣一間咖啡館,那個搞海洋鑽機的人令他十分期待。

三點過五分,咖啡館的玻璃門被推開。

孟千裏像是有感應一般,忽然回了頭。這一眼就看到了一個熟人。身高和體型都很普通,眉眼有點細,下巴很尖,但臉頰上的肉比以前飽滿了,就沒了從前那種尖嘴猴腮的感覺。但麵相辨識度還是很高。即使孟千裏這麼個不記人的人,還是一下想起他是誰了。

鄒甲。以前去科委開會碰到過幾次,總是莫名對他表示敵意。

鄒甲以前是研究海上鑽井平台的。據孟千裏所知,中國自主設計、建造的第六代深水半潛式鑽井平台快要建成出廠了。沒想到鄒甲卻以海洋鑽機研究者的身份來見他了。

他站起身,朝鄒甲伸出了手。鄒甲在卡座前停住,也伸手跟孟千裏握了握。

兩人坐下,寒暄,服務生過來,點單。等一杯咖啡喝完,兩人已經聊完了關於發言稿的正事。

孟千裏猶豫了要不要問點私人問題,鄒甲已經笑著說:“是不是好奇我為什麼轉研究領域了?”

孟千裏忙點頭。

“以前太年輕,覺得老子本事天下第一,有人壓著我不給我上。一氣之下就換單位了。”鄒甲說話時笑嗬嗬的,顯然不介意揭自己的短。

這人從前性格確實有點問題,孟千裏想,現在看起來正常多了。

他想起什麼都想要的陸秋山,內向冷峻的魏誌超,人無完人。但隻要沒有原則問題,都是可以共事的。哪怕他自己,在別人眼裏隻怕也有百般缺點。

於是他趕緊擺手,表示對方言重了。不過他也真佩服鄒甲,30歲出頭換研究領域,雖然跟原專業有相通之處,但他在短短十多年裏做到海洋鑽機項目組的首席科學家,真是不簡單。難怪從前誰都不服。

但是約他出來幹什麼呢?發言稿裏的幾個問題,郵件裏說得清,電話裏也說得清。

鄒甲忽然有點忸怩,他撓了撓頭發,眼睛看向落地窗外的長街。“我老婆要跟我離婚。”他說話時眼睛沒看孟千裏,孟千裏卻覺得周身不自在。聽他那麼一說,好像跟他有什麼關係似的。

他老婆也許仰慕過他,但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何況,他幾乎有十年沒見過那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