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風沙迷了眼,天色近晚,路上行人寥寥,行色匆匆。
一少年在路上行走,衣衫襤褸,層層疊疊套了許多件,盡管層層卷裹,仍看得出他極瘦,他不知走了多少路,腳上一雙無耳草鞋,右邊一隻有點掉底,灰頭土臉的麵容上,隻一對眼睛閃著精光,一把烏鴉鴉的劍插在後背。
少年好似踩到什麼,冰涼軟滑的觸感透過掉底的草鞋讓他像觸電一樣彈起來,“啊啊……”叫喚了幾聲,須臾,少年眼中一道精光閃過,又忍不住攆上那隻蜥蜴,用力剁下它的半截尾巴,隻見那隻短尾的蜥蜴嗖嗖幾下就爬走了,沒入草叢那瞬間,似是不甘地回過頭來看了一眼。
不遠處飄著一道破破爛爛的布招牌,想是和少年的衣服應該是同一款布料,滿是汙跡,上麵一個角已破,剩下三個字模糊可見:*明客棧。
少年念道:“光——明——客棧。”
客棧水曲柳的台麵已經包漿,油油泛著光,小二撐著下巴在打瞌睡。
小二見了少年這模樣,和自家招牌有得一拚,隻當是要飯的,他抬了抬眼皮,連揮手趕走都懶得了,卻見少年猶自坐下,高聲大呼:“小二,小二,有茶嗎?”
小二這才注意到少年背後一把烏劍突起,連忙低眉垂首,口中應道“來了來了……”一壺茶和土瓷碗端至少年麵前。
這年頭,能吃飽就不錯了,持一把劍又還沒餓死的,說到底也有幾分本事。
茶水一漾,裏麵漩了幾根半截子老茶梗,還有一隻可憐的小黑蟲子,跟著溫熱的茶水不斷撲騰翻轉,少年不以為意,一飲而盡。
店內寥寥幾人,皆是神情暗淡,少年也不張望,低下頭,就著茶水開始啃幹糧。這家店開在村郊兩裏,再往前就是臨近的村莊,也有人趁著天還沒黑透,加快行程走到村裏農戶借宿。
突然間店外幾行腳步緊湊,隻見門外幾人身著藍底白衣,為首的那名青年,眉中頗有狠辣之色,一人道:“大師兄,我分明看到……”為首的大師兄手微微一抬,不動聲色,示意大家坐下,幾人占了店裏最大的一張桌子,點了幾個冷菜和兩壺茶,開始慢條斯理閑坐起來。
這些人按住不動,反而把店小二和掌櫃給緊張得前後“哈哈”,又說:“幾位怎地都不喝酒?今兒真是奇怪了奇怪了,怎地人這麼齊,哈哈。”
這幾個白衣服的人,一邊吃東西,眼睛卻不斷瞟著左起靠門的角落裏一個戴著鬥篷的人,少年瞧著這鬥篷人纖削的肩膀,就算坐著,瞅著也是一個女子,想來這幾個人是衝著她來的,隻是瞧著怕她也有同夥,這才按住沒有動手。
少年正思忖間,一個人拎著一道幡子,幾步就跨進來,幡子上寫著:
至尊太上聖元梁天師:算先天極數,知生死貴賤。
“這下好了,可以湊兩桌麻將了。”掌櫃手一攤,不知道是高興還是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