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很快機會就來了。方子琰下了朝,就把蘇婉兮叫到書房。
“今日父皇提起,如何處置前朝的遺孤。很多大臣主張斬草除根,但父皇並不讚同。”
蘇婉兮立刻了然這其中的困難,前朝大遼是極其特殊的一個朝代,作為一個由遼族在馬背上建立起的朝代,要處置遺孤,不僅僅是前朝遺民這個身份,更麻煩的是遼族這個身份。
遼族和華族的民族習慣大不相同,大遼統治時期對華族人極盡殘暴,不僅將遼族和華族人分為三六九等,建國之初更是留下了屠盡漢人城的恐怖事跡。
華族人無不對其恨之入骨。因而大梁建國之後,對遼族人趕盡殺絕成了最主流的聲音。
“大梁建國不久,長時間征戰已使朝廷上下疲憊不堪,更何況,”方子琰的聲音竟然有一絲顫抖,“大遼雖是滅了,但遼族人驍勇善戰,要想短時間內將其徹底消滅,恐怕所費之心力遠超預計。”
蘇婉兮觀察著方子琰的臉色,這個素來拿捏所有人,掌控全局的男人,竟然會害怕?
他在害怕什麼?害怕無法為父皇分憂,還是害怕,大遼人?
可依他的年紀來看,他是在大梁建國後才出生的,應該根本沒有見識過陛下帶領部下推翻大遼才對。
大遼……上一世的方子琰正是死於剿滅大遼的戰役上,不僅幾十萬大梁大軍覆滅甚至被判了通敵之罪。
可既然自己是重生而來的,那方子琰不應對大遼有應激才對。
難道說……
“殿下與大遼人交過手嗎?不然為何提起他們就談虎色變。”蘇婉兮試探地問。
方子琰看著蘇婉兮探究的眼神,竟然一瞬間有被看光的狼狽。他趕忙正色,冷冷道:“隨意揣測本王可是重罪。”
“妾身僭越了。”蘇婉兮給方子琰的酒杯斟滿酒。
方子琰卻默默擦了把冷汗,這個女人,實在是太敏銳了,差點就被她看穿了。
蘇婉兮主動扯回話題:“所以殿下的意思,是希望用懷柔的手段對待大遼遺孤嗎?”
“父皇在舉棋不定,畢竟誰都知道,父皇和大遼有不共戴天之仇。”
蘇婉兮卻笑了,眸子裏全是精光:“妾身有一法子,殿下看可好?”
“什麼法子?”
“所謂大遼遺孤,一部分是華族人,對這部分人來說,誰當皇帝都沒有所謂,他們所求隻是活得下去。對這些人,和對待其他百姓一視同仁便是,減少賦稅,休養生息。”
“至於對待遼族人,”蘇婉兮眯起眼睛,狡黠的眸子流光溢彩,“不應該斬草除根而應該慢刀子割肉。鼓勵遼族人與華族人通婚,限製其內部結姻。鼓勵遼族人參加科考,考取功名,做大梁的官員。同時,在遼族人聚集較多的地方開設學堂,教授華學。”
“長期以往,遼族人便與華族人從外貌、姓名、學識等方麵無異了,自然也視我大梁為家了。”
蘇婉兮的聲音輕如縹緲,方子琰卻被她的這番話震驚。他凝視著眼前這張明豔無雙的臉,此刻的她宛如一隻狡猾的貓,肚子裏全是壞水。
不,說壞水有些小家子氣,蘇婉兮所言的,可都是治國的“大壞水”。
他上下打量著蘇婉兮,這個來自禹州的女子,真的是一個普通人嗎?若她真的一直都生活在禹州,又怎會對天下大事有如此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