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總葬禮。
肖靖遠抱著媽媽的骨灰盒，沿著青石的台階往上。台階的盡頭，將會是媽媽未來的住所。
檀木盒子沉甸甸，肖靖遠用力抱著，他很少主動去抱媽媽，也從未像今日這般長久的抱她。
緩而沉的步子在哀樂和身後的哭泣聲中徐徐前行。
直到台階的最後一步，肖靖遠略顯瘦削的身子晃了晃，赤紅的眸子裏滾出淚來。
他的父親在身邊拍了拍肩膀，用眼神鼓勵兒子。
最終，兩人一起將莫總的骨灰盒放到了墓穴之中。
身後的人再也壓抑不住哭聲，放聲痛哭起來。
鄧霽月的媽媽跪坐在墓前，口中聲聲喚著“妹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鄧霽月扶著媽媽跟在邊上。
莫驍展垂首站立，不出一聲，隻用力捏住拳頭，紅腫的眼窩微微顫動。
蘇葉萊站在莫總的親屬身後，和秦硯北肩並肩站立。
前側的莫蘭頻繁轉過頭來，跟蘇葉萊搭訕。她是莫總堂姑奶奶的孫女，聽聞了莫總過世的消息，特意跑來吊唁。
“好巧啊，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和秦總。你跟莫總是啥關係？”
蘇葉萊懷中抱著花束，低著頭，沒心情搭理她。
莫蘭見狀識趣地住了嘴，頭轉回來的時候翻了一個白眼：誰稀罕跟你說話似的。
等莫總的親屬吊唁完，幾人互相攙扶著走到邊側後，蘇葉萊才紅著眼眶上前去，看著碑上的刻字和照片，她也一度哽咽。
莫總是屬於紅色的，橙黃色的，她是熱烈的，怒放的。
如此鮮活的一個人，從此隻存在這方黑白之中。
蘇葉萊無比惋惜。
像這樣好女子，原本該擁有更燦爛的生活，她也無比熱愛生活，卻不幸遭此變故。
蘇葉萊萬分痛惜。
“莫總，您說過，等肖靖遠放假回來了，要好好介紹我們認識，還說要帶著我們逛遍整個B城的。”
蘇葉萊低聲呢喃。
“莫總，您鼓勵我說女人也一樣可以幹大事，成就心中的霸業。您說我看著就是一個好苗苗，如今這顆苗苗在疾風下確實成長了些，也不算辜負了您的期望。”
她緩緩地將花束放到了碑前，深深朝著黑白的照片鞠了一躬。
今天前來悼念的人不少，石階上黑壓壓站滿了人，都是莫總的好友、同學、和公司的員工。
蘇葉萊沒有多耽擱，垂首走到了另一側，給後麵的人騰出位置來。
周文英帶著詩朗讀的稿本來的，她輕顫著打開，字正腔圓地念誦起來。
這是莫總最喜愛的一首詩，是肖靖遠寫的，當時轟動了B市，被晚報的人摘錄登刊，莫總無比驕傲，從此公司年會上多了一項固定的詩朗誦。
作為莫小魚公司的員工來說，這首詩歌如同他們公司裏的司歌一般，很多人都能夠背上兩句。
聽著周文英鏗鏘有力的朗讀，身後逐漸有人跟著念。慢慢的，他們的聲音越來越整齊，如同擰緊的一股繩，一齊念著莫總喜愛的詩歌。
有幾個員工念著念著忽然失了聲，情不自禁地哭出聲來。
周文英也終於念不下去，她吸了一下鼻子，哽著聲音想要繼續。但是張開嘴後，卻是顫抖的哭腔。
她還是沒能做到，沒給莫總完美地展示出詩中的蕩氣回腸。
她又難過又懊惱。
這時候，這片空曠的山中，傳起抑揚頓挫的聲音。
驍莫展接過周文英的部分，繼續往下念後半段，周文英欣喜，她小聲跟著肖靖遠念，心底裏替莫總高興。
“莫總，您一定會很欣慰吧。”
她親愛的兒子念著她最驕傲的詩給她送行。
蘇葉萊第二回聽到這首詩朗誦。
第一回是和莫總初見，一見如故；第二回，卻是和莫總告別，永生相隔。
她心中感慨萬千，她跟莫總是有緣的，萍水相逢能在彼此的人生中刻上深刻的記號，但她跟莫總又是沒緣分的，兩人的結識是如此的匆忙和短暫。
她扭過頭去看秦硯北，發現秦硯北正低著頭看他，還遞上來一塊紙巾。
蘇葉萊默默接過了紙巾，她不知道自己跟秦硯北的將來又是何去何從。
也會是擦肩而過嗎？
無論結果如何，她還是很感激這場相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