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硯北說準備了燭光晚餐,蘇葉萊原本以為他隻是說給譚玨的。
沒想到還真備好了。
到他家的時候,房間裏已經燃起燭火,戴白色高帽子的廚師正端著菜上桌。
桌前香氛嫋嫋婷婷,在燭光裏別有韻致。
蘇葉萊自覺得不懂浪漫,不解風情,可就在這般氛圍的熏陶之下,經驗增生出一番旖旎。
果然,氛圍很重要。
“好吃嗎?”秦硯北詢問。
“嗯。”蘇葉萊輕輕點頭,羽捷之下的瞳眸裏帶著水光。
她的心並非堅硬如鐵。
堅強久了,並非錘煉成鋼,相反內心深處有一種寂寥的渴望。
她何嚐不希望自己能夠被人嗬護,被人偏愛。
在過去的時候,對秦硯北隻是有好感而已。
知道兩人身份懸殊,注定走不到最後。
所以她有意保持理智,做好隨時能夠離開的準備。
這個準備,從他們在一起的第一天就開始了。
時時警醒拉扯著她的神經,牽著她,總是提醒著她不要過多的投入。
可是人心肉長,秦硯北對她所做的一切,並非看不見。
可在內心反複糾結來回橫跳之下,她逃避了。
在感情上,她自覺是在弱勢方,沒有選擇權。
但在秦硯北當著他媽媽的麵,坦然介紹他們的關係。
哪怕當時已經分手,依舊牽著她的手十分認真篤定地說:“這是我的女朋友。”
當時,她心中是歡喜的。
他是認真在和她談戀愛,並非玩玩。
他當著鄧霽月的麵給她夾菜,對她溫柔以待,卻沒有對別人如此。這份偏愛令她緊繃的神經突然放鬆下來。
放鬆的同時,才真切感受到了,心中那片最柔軟的位置依舊還溫熱。
秦硯北伸手抹去了她眼角的淚珠,溫聲說:“別怕,有我在。”
蘇葉萊用力點了點頭,卻阻止不了眼淚的滾落。
視線模糊之中,秦硯北隻剩下模糊的輪廓,被燭光拉得很近,又逐漸拉遠。
她好像看到了小時候。
弟弟偷了家裏的錢,被發現後賴給她,結果媽媽不由分說罵她討飯鬼、小偷,罰她不準吃飯。
後來爸爸回來,聽媽媽添油加醋說過一通後,拿起棍子打她。
蘇葉萊那個時候已經學會了逃跑。
她逃到了大街上,蹲在熙熙攘攘的街角口。
哭了很久很久,她在等待家人來尋她,她在等待家人知道誤會了她,並向她道歉。
她更幻想著,可以有那麼一個人能夠安慰她,幫助她,給她依靠。
可一直沒有。
後來,她學會了咬牙堅持,學會了自我調整,學會了不抱期待,也學會了接納孤獨。
可如今,她覺得時光似乎是在倒流,恍惚間,她又回到了那個街角,那個綁著低垂小辮子的小女孩,正在抱著膝蓋抽泣。
心裏有委屈,有難過,有戾氣,可又同時滿心期待著,盼望著。
一切回到了最初。
秦硯北見她突然蹲了下來,過去安撫她,一下一下地撫著她的頭發,這般脆弱無助的她,從未見過。
自從認識以來,她所表現的就是堅韌不拔,似乎世間沒有什麼可以擊敗她。
有時候,她甚至像個女戰士,披一身鎧甲,衝鋒陷陣絲毫不懼。
可原來,越是這般堅毅的人,內心越是柔軟如水。
秦硯北心疼地去抱住她:“一切都會過去的。”
雖然不知道為何要哭,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但他清楚,蘇葉萊過往的艱辛。
蘇葉萊一把就摟住了他,將頭埋在他的肩頭上,眼淚瞬間濕了他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