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被曬得膚‘色’赤紅,頭頂冒煙。一些‘女’人甚至打起了傘。小販遊走在擁擠的人‘潮’中,兜售放了薄荷葉的牛皮水袋。
當犯人雙手反綁,被兩個士兵押上行刑台時,大部分煩躁的人沒有了怨言。
洛德帶著黑‘色’的頭套。赤膊上身的劊子手將他的腦袋按下去,脖頸落入木塊的凹陷處。高處懸著發燙的鍘刀。
劊子手拉下他的領子,‘露’出雪白的後頸。四周靜悄悄的。
一個身穿黑袍的男人擦拭額頭的汗水,走到台邊,嚷聲說:“殺人者洛德,年少輕狂,不服法紀,殘害無故。特於今日午時正法,以儆效尤!”
他從守衛手中接過一塊削尖的紅‘色’木牌,往空中一拋。
“斬立決!”
劊子手不慌不忙地高舉重斧,砍斷一條粗繩,厚重鋒利的鍘刀閃爍光芒,完美地鑲入底部的木座內。帶著黑‘色’布套的頭顱滾落一側。
洛德從噩夢中醒來,汗水浸濕了白‘色’的獄衣。他蜷縮在一個狹小的空間。他聞到了木頭的味道,一手觸碰壁麵。他從木板條的質地判斷出自己在一個木箱內。他的身體在抖動,應該在一輛快速行進的車上。應該沒有車蓋,他完全可以聽到其他聲音車輪駛過幹燥的泥麵,碾過高起處,輪軸發出咯吱聲。還有‘交’錯的馬蹄聲。
他努力往上頂,但蓋子被封牢了。他搞不清狀況。隻記得自己在吃最後一頓早飯。餐盤上有一份烤豬排,洋蔥炒牛‘肉’,還有放了榨菜的蛋‘花’湯,和一大碗米飯。他喝下幾口湯後,記憶便中斷了。
他慢慢地理清頭緒。對於一個將要受極刑的人,‘迷’暈他有什麼意義?
“他們追來了!”有人在喊。
“按計劃來辦,少虎押車。”
“遵命。”
木箱抖動得更為厲害,洛德被磕磕碰碰的到處酸痛。車子停下,不久後聽到遠遠傳來的呼喝聲。
木箱中的洛德驚訝於自己還能聽到這麼多聲音。箱蓋被人撬開,他警覺地站了起來,舉起拳頭的瞬間停下,對方沒有任何惡意。月光沉落在頭頂。遠處滿是兵器‘交’擊聲和鼓聲。
“公子,我是千總少虎。”
黑暗中的騎兵對他拱手抱拳,他很快就認了出來,這個男人是個才俊,年僅三十歲就當上了三等守護貴族,常聽老爸提起他。
他環顧四周,果然是在貨車上,裝著很多箱子,一邊站著拿鐵棍的士兵,馬車周圍共四騎。
“鹿浩快點。”少虎催促道。
拿著棍子的男人撬開一個箱子,裏麵是一疊衣服。洛德胡‘亂’地換上。鹿浩又給了他一個錦囊。他太熟悉那股氣味了,欣然接受。
鹿浩把兩匹馬與拖車分離,自己騎了一匹,另一匹給了洛德。
少虎讓鹿浩回去複命,而他們繼續往西奔逃。
他們穿過林地和草原,披星趕月,日夜兼程。洛德早已將追兵拋之腦後。他從少虎那裏知道了很多事情。原來爺爺洛天真的昏‘迷’了很久,身體很差。父親洛澤頂著巨大的壓力,將死刑犯與他調換。但最終沒能騙過鄂龍。誰能相信一個帶著頭套的死刑犯是真的?
洛天的長子洛傲與弟弟洛澤關係隻存在表麵的和氣。在這個節骨眼上,洛德十分擔憂爸爸的安危。因為引開追兵的正是洛澤的人馬。
洛德坐立不安,幾番想要回去,但都被少虎攔下。他意識到讓敵人抓一個真的洛德對洛家的危害更大。
他們疲累不堪,在一處山腳下歇息,沒有人敢生火。兩個騎兵負責站哨。
馬嘶聲將仰望半月的洛德從‘迷’糊狀態拉回清涼的夏夜。
“快!”
本來睡著的少虎已跳起來。
放哨的騎兵隻一人回來,大聲說:“上百人!”
他們翻身上馬。洛德拉緊韁繩,踹了馬腹跟上少虎。
‘激’烈的鼓聲陣陣。
黑‘色’的河流在他們的視野內穿過,敵人已經繞到了前路。馬蹄聲震徹大地。
“跟著我突破,別回頭!”少虎經驗豐富,他知道後麵也有敵兵追來,正以包圍的姿態打算將他一網打盡。
他們就像長矛一樣刺了過去,撞進了人堆裏。少虎一劍砍下一人,擦著敵騎而過。他彎下腰,揮出劍,割破敵人的左腹。
洛德就在他身後。
這名少年聽到了兩側的護衛奮力拚殺的聲音。但漸漸地隻剩下少虎在身前。
洛德遠沒有少虎所擔心的那麼脆弱。他拿出放了十幾顆丹‘藥’的錦囊,憑著經驗的嗅覺,在慌‘亂’中鎮定,拿出一粒吞下,一邊拉緊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