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
天一閣,其名取自“天一生水”之說,是古代私人藏書之地。我覺得解釋成“天人合一”也未嚐不可。那裏留下了我們小學畢業時關於友情和理想的憧憬,留下了小小的承諾、留下了一點點遺憾和感動,當然也留下了那段童年時光的謝幕演出。
——獻給那些被我不小心遺忘名字的同學們
在小學的校門口,一群孩子排成扇形模樣,或坐或蹲,或站或靠。唧唧喳喳興奮得不行。那情景就連太陽也好像受到感染,在大塊白雲的邊角探出了腦袋又立馬縮了回去。照相機架在扇麵的圓心處,那如炮管的鏡筒粗壯而笨重。陳辰很擔心那個攝像師,憑他那單薄的身材提著那麼大的相機四處亂轉,也不怕閃了腰。就算身體不受傷,萬一沒抓緊相機,不小心掉在了地上,那又該如何是好!所以陳辰覺得要當攝像師必須得身體碩壯,體態寬廣。而這個給他們拍畢業照的攝像師肯定是半路出家,技術差勁的家夥。不然為何等了那麼久還不開拍呢,真是浪費大家的表情。
“同學們保持微笑,馬上就要開拍了,聽我喊123。”
不知為何,聽到攝像師喊123的時候,陳辰突然覺得腳底板很癢。於是他微微低頭,眼神偶爾瞄向地麵,鞋子使勁跟水泥路麵摩擦著。
“走啦,還沒拍夠啊!”柳張明拉著正在努力止癢的陳辰朝著教室走去。
多年以後,當陳辰偶然翻開相冊,看到相片上那低頭沉思的自己就會暗暗詫異,他已經記不清當時的情景了,隻是覺得原來那時候的自己就已有如此高的功力了,當真是人不可貌相!更自戀的認為難道那個低頭沉思的孩童不就是隱藏在相片中的哲學家嗎?
在天一閣的庭院裏,陽光從樹冠的縫隙中透了出來,聰明的螞蟻躲著陽光的直射,機敏地沿著樹影的邊緣爬行著,他們的目標是同學們留下的一些餅幹碎屑。人造的小山丘是男生們聚集的地方,那種爬上去又衝下來的感覺,很刺激,很好玩。在小山丘的不遠處是一座涼亭,亭子兩旁的對聯陳辰已經記不得了。隻記得女生們在亭子裏麵說著悄悄話,還時不時指著對麵山丘上的某個男生,而後發出咯咯的笑聲和有氣無力的拍打聲。
陳辰對這些都不太感冒,他搖著頭笑了笑,而後沿著庭院繞了一圈。一路走來他都用手指觸碰圍牆和木門,感受著磚瓦的涼意和沉木的馨香。閉眼抬頭,親吻自然,總會有一種莫名的感觸在腦中升華,他覺得自己是在擁抱虛空。
“橙子!小學畢業了,你去哪個初中?”柳張明摟著陳辰的肩膀問道。
陳辰說:“我可能要回東海上初中吧,小明,你呢?”
柳張明說:“我?不知道,可能要去一中,也可能去三中吧。”
陳辰說:“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以後同學多聯係,別把朋友忘了就行了!”
“切!我柳張明才不會那麼無情。雖然我做不到1天1封信,但是10年寫一封還是能夠做到的。”
於是他用樹杈沾了點水在地上開始寫信:
陳辰:
我是柳張明啊,還記得我嗎?坐在你的後麵的那個!我怕你會不記得我了,所以我就給你寄了這封信。我現在在天一閣,跟同學們玩,很好玩的。王時君和姚帥帥都在呢!
對了,東海那邊不好混吧!沒事,回勤甬,我罩著你!還有你要記得給我回信,地址在信封上了,貼上郵票寄回來就可以了。
此致 敬禮 柳張明
1998年5月31日
“怎麼樣?看到這封信很不想離開勤甬吧。那就留下來唄,一起上初中,一起上高中,一起上大學。”柳張明做著最後挽留的努力。
可是陳辰知道很多事情都是不已人的意誌為轉移的。水字的印跡很快被微風吹幹,它沒有留下一絲一毫關於友情的記錄。陳辰眼睜睜看著那些字化為虛無,他就很想哭,很想像涼亭裏的那些女生一樣,肆意揮灑著淚水。但最後他還是哭不出來了,他給了柳張明一個熊抱,而後風一般地跑向小山丘又風一般地衝了下去。
他已經是一個追風的少年了!告別小學,初中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