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心湖畔,一方長椅。
少年夢醒,淡然望向四周。暮春晚景,園內遊人四散。此地此景,曾在心中回憶不下千萬次。真當回溯,自己卻如此冷靜。
當初此番為何孤身出行?
少年回憶起往昔。那個時候,自感時日已近,辦完手續,出院便是蓮心公園。便尋一熱鬧處,來撫孤獨心。不想自己這身體不解風情,難堪大任,竟沉沉睡去。待人散時,自己又被一股冷意驚醒,掃興至極。
少年名為餘天盡,彼時正巧十八,中午正過完生日,在這方世界也算作成年。還記得,這晚回家,自己高燒不止,瀕危至極。那通體散發著紫紅之光的災厄寶典居然從他體內憑空鑽出,救其一命。一周過後,無限空間降臨,自己也被選中卷入到萬千異域的陰謀中去。好在曆經無數歲月後,災厄寶典中的所有災禍苦難被他集齊,終於了卻這樁鬧劇。
不幸的是,遊曆萬界之後,自己這方世界卻迎來終結之日,哪怕連他也無法逆轉。一切結束之前,災厄寶典在他手中突然變化塌縮,凝聚為一黑點,散發出無窮無盡的危險氣息。
想著與其等待世界毀滅,他餘天盡不如自行了之,還能留下一份體麵。哪料造化弄人,黑點竟將其拉回到這許久以前,無限還未降臨之際。
重回少年之身,頗多感慨。這些年過去,他已不再附庸熱鬧,眼前這清冷之景反倒便於思索。他感到自己的身體遠比上次健康。將頭上那毛織帽摘去,記憶中因病光禿的頭頂,這次卻提前有了蓬鬆自然的頭發,摸起來順滑挺直,不禁有些入迷,而路過的幾人見這清秀少年舉止怪異,也避開幾分。餘天盡清咳一聲,以緩尷尬。
他從身旁草叢撿起一石子,雙指一捏,並沒有出現碎裂的情況,看來自己隻是堪堪恢複到正常人水平,並沒能將那無數神通帶回。他現在唯一擁有的隻有體內那明顯感知到的災厄寶典。此時此地,此物自然不便取出。
回想個大概,起身沿著記憶慢慢往家中趕去。
一間不大的出租屋內,自己那些東西閑置很久,居然還沒起灰,一眼就是有人幫忙打理。也是,印象裏自己住院三個月,將這些年的積蓄花個一幹二淨,要不是那位房東姐姐,大善人一個,給自己減去大半租金又忙東忙西,餘天盡現在哪還有可去之地。說起來,自己現在袋中空空,這個月的房租恐怕要先提上日程。賺錢的辦法自然是有,有上一次的記憶在身,隻不過是時間問題。當務之急,還是先看看那災厄寶典有沒有出現變數。
災厄寶典,世間唯此一件,無任何史料中記載過該物出處。有這名稱,純屬是因為那四個大字就刻在書皮封麵。按理說,在收集齊這世間所有災禍苦難之後,它便完成任務,無論在哪個時空,不再有它的存在。餘天盡一直認為,當初寶典完全隱去自身存在的手段,就是將這方世界帶至終焉。他也正是堅信這一點才踏入那黑點之中。可現在,災厄寶典依舊好好地躺在自己體內,甚至又給自己一次再來的機會,那世界終焉又似乎不是這家夥搗的鬼了。
漆黑的屋內,餘天盡屏氣凝神,這是他重生歸來後第一次嚐試催動寶典。他的胸口開始發光,冒出的居然不是原先紫紅之色,而是一種冷淡白光,無限的色彩線條炫動其上。
“哦?”
顯然,餘天盡沒想到寶典竟出現這等變化。一本嶄新的白色寶典自他體內緩緩鑽出,又輕輕落在手上。色彩線條組成“∞”模樣,封麵之上,災厄寶典四字散發著那淒冷白光,而“∞”將那字兩兩分開,包圍其中。
“無窮無盡?災厄無窮無盡寶典?”
餘天盡心中默念一句。寶典似乎不太滿意這名字,瘋狂地在餘天盡手裏掙紮。
“不喜歡?那就叫災厄無窮寶典,不對。現在窮的叮當響,這名字不太吉利。讓我想想。嗯,不妨就叫災厄無限寶典,聽起來高級一些。”
餘天盡繼續在腦中說道。寶典沒有繼續吵鬧,看來是默認了稱呼。
小舒一口氣,翻開書頁。如餘天盡所料,這寶典除了第一頁外所有頁數空空如也。從頭再來,又得多少歲月,餘天盡這個收藏癖愛好者如同遭遇滅頂之災,半響沒有動靜。
無奈之下,便隻能接受現狀。翻回到首頁,「重置」二字位居其上,中間則是一小團正搖擺不定的灰色球狀災厄因子,書籍上顯示目前強度為十級,也為最高一檔。這倒是有些離譜,餘天盡自然知道一個災厄因子提升到十級得花無數心思,開局若有十級,在無限空間來臨前,混個錦衣玉食不在話下。
餘天盡心中不免有些竊喜,試著調動那災厄因子,灰色小球隻是微微顫抖,並沒有按他的心意跑到手上。果然,自己現在的身體,壓根支撐不起這十級強度,甚至於調動其的能力都沒有。
也就是說自己現在空有絕世秘籍,卻沒有配套修為。害,那不等於白搭嘛,空歡喜一場。
餘天盡沒想到這一次重來等同於白手起家,記得上一次自己最先擁有的是二級「疾病」,靠著它也算是安全度過新手期。盡管所有災厄都能在日積月累中變為滿級,但個中用法卻不盡相同,正如這兩種災厄一個主打肉體,而另一個主打精神,全看餘天盡想怎麼使用。
既來之則安之,雖是白手起家,但災厄因子可不少見,徐天盡試著回憶一下,離家千百公裏外的沿海鄰省接下來兩日是有百年難遇的台風洗禮。自己上一次獲得這般力量誠惶誠恐,白白浪費一周的準備時間。這次可得在無限降臨前,好好準備一番。
這是一趟遠門,拋開雜七雜八的費用不談,少說也得花個四五百。
“讓我瞧瞧,兩張紅的,一張黃,三張紫藍,沒了。就剩下兩百五。嘿,我怎麼還罵上自己了。”
“天這麼晚,夜間也來不及找什麼兼職,算了,明天再說吧。哎呀,屋子裏怎麼這麼黑。我怎麼燈都沒開,真是的。”餘天盡覺得自己一定是受這副年輕身體的影響,做事太欠考慮,毛手毛腳,這可不是萬古後被稱作餘老魔的家夥該犯的錯誤。收回寶典,餘天盡又做好一番心理建設才躺在床上,靜等著明天的到來。
“「迷幻」一級。”在閉眼睡過去前一息,餘天盡感受到體內寶典發來一聲提醒。這是在提醒自己又獲得了什麼災厄因子。
哎呦不行了,好困嗎,還是先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