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爺整整昏睡了三天。
這三天,老太太始終不肯離開床邊半步。
就這麼撐著。
實在撐不住了,就趴在床邊睡一會兒。
任憑誰勸也沒有用。
不過才三天,她卻像老了三十歲一樣。
原本銀灰交加的發絲,也在一夜之間被銀霜覆蓋。
他們都累極了。
可當老太爺睜開眼睛的那一刹那,所有人的疲憊一掃而光。
喜悅知情一下子就填滿了死氣沉沉的病房。
一句句問候,一句句關心,還有嗚嗚咽咽的啜泣,都在耳邊環繞不斷。
老太爺艱難的轉動著眼眸,目光從他們臉上一幀幀劃過去,最後定格在老太太身上。
顫顫巍巍伸出手,想去碰她,可又沒有力氣。
隻能從半空墜落。
賀老太太眼疾手快,一把捉住了,貼在自己臉上,泣不成聲。
“別哭啊。”
老太爺嘖了一聲,無力地替她拂去淚痕,“我這不、不是沒事兒嗎?”
“臭老頭子。”
賀老太太嗔怨一聲,“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不治病,你知道你昏迷了幾天嗎,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可我不告訴你,就是不想你擔心啊。”
老太爺眼睛半闔,“放心吧,我不會有事兒的,我還要,還要看羨羨的孩子出生,喊我一聲,太爺爺呢……”
說著,他目光落在了床尾站的小夫妻身上。
時羨抹了把眼淚,單手覆上小腹,哽咽道:“爺爺,您一定要好好的,等孩子出生了,我一定第一個給您抱。”
“好。”
賀老太爺笑笑。
偏過眸,滿眼不舍,“好了,老太婆,別哭了,過幾天,不是中秋節嗎,我陪你吃月餅,陪你賞月,好不好?”
“那你不能騙我!”
“不騙你,真的不騙你。”
可惜,賀老太爺食言了,他隻清醒了這一次。
一周後,醫生過來帶他去做放療。
可檢查過之後,卻沒急著將人推走,而是給賀嚴遞了個眼神。
未免老太太起疑心,過了十分鍾,他才尋了個由頭去找醫生。
幾句話下來,賀嚴臉色蒼白如雪。
他五官緊緊皺在一起,用了極大的力氣,才吐出一句話,“我知道了……”
“請節哀。”
醫生拍拍他肩膀,轉身離開。
病房內。
老太太還趴在床邊,不錯眼兒的盯著陪了自己一輩子的老伴兒。
賀嚴在外麵坐了很久,眼底布滿了血絲,紅的嚇人。
直到把心裏那份悲傷埋藏下去,才敢起身往病房走。
一進去,賀老太太驟然回眸,緊聲問:“小嚴,醫生怎麼說?他們什麼時候帶你爺爺去做放療?”
“醫生說……”
賀嚴抿抿唇瓣,“醫生說,爺爺暫時不用做放療了,他恢複的還不錯,癌細胞也暫時控製住不會再擴散了,可以適當減少放療的次數。”
“真的嗎?”
賀老太太眉目一喜,卻又很快皺起眉頭,“那他為什麼還不醒呀?他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
“醫生說,大概還需要12個小時。”
賀嚴偏過頭,不敢看她。
咬了咬牙,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奶奶,既然還有這麼久,就讓淺淺陪您回去休息一下吧。”
“我不走。”
賀老太太想也不想就拒絕,“我要守著你爺爺,我要親眼看著他醒過來,我還有很多話要跟他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