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根一頭霧水：“大神仙，我沒念過書，聽不懂那些道法玄機…”
老實人說話方式就是直來直去，沒有太多彎彎繞。
他放好板凳坐在上麵，手拍了拍凳子和紅蜘蛛對峙，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這個小孩我們收了，自然會好好侍他，敢傷害他們娘倆，我拿命和你拚。”
玄陰魔蛛皺了個萌眼，一個小圓嘴咧了咧，那表情包是笑噴了，似乎說：拿命拚，你也配。
此時它已經渾身通紅，金鱗片片張開似欲滴血，看起來十分疲倦，兩隻烏溜溜眼珠向老分眨呀眨，似在想告別，又像在請求允許離去。
老分點了點頭，用單音低聲呢嚅幾句，玄陰魔蛛跳落床下出門而去。
李根嘖嘖稱奇：“這畜生真聽懂人言？活見鬼了，它不會再出來害人吧？”
“萬物皆有語，隻是以你不能理解的方式…”老分說話時朝門口望了望，似乎察覺一絲異樣，腳下芒鞋踏正內八卦，側耳凝神傾聽著，嘴裏還在不厭其煩解釋道：“它們不是這個世界的東西，隻是寄居在紅蛛肉身皮囊之中。你們稱之為鬼，實際上是另一個維度的魂體。魂體是純陰之物，需要三次兌變才可以脫胎換骨化成人形，一階進化稱為物形，由魂散到魂聚，再凝魂成像，就是你們偶爾看到的鬼魂，這是萬中無一的機緣。二階進化稱為寄體，或叫奪舍。純陰之體不可存活於諸色世界，隻能寄養在肉身皮囊之中，由肉心皮囊吸取天地陽氣以養出靈識，就是培養出智慧，如若肉身死亡，魂體也隨著消失，這一步成功機率也是萬中無一，三階進化稱為煉化，就是進化成人，為什麼選擇進化成人？因為人體肉身是諸色世界中最好的肉身容器，這是一個最艱難的階段，風險也最大。世間生靈靠陰陽二氣滋養周天，魂體純陰，在這個世界有形無實，須借助純陽淬體，方可煉化出屬於自己的本像肉身，想得到純陽之體機緣微乎其微。今天玄陰魔蛛是得了億萬年機緣，它還需要找一處隱蔽地方煉化出人形本像，再經曆人世間千萬劫。哎，其實諸色世界，欲望囚籠，生生死死無限循環，進入星武境又有幾人，在欲望苦海中無盡拆磨，到頭來也無非換來無盡歲月和無盡寂寞，做人有什麼好……”
老分邊說邊搖頭歎氣，似解釋給李根聽，又似乎在自言自語。
李根聽得額頭冒汗，話雖玄幻，他多少還是聽懂一些，下意識望了望老分，心中嘀咕：“什麼寄養奪舍，那不是鬼魂上身妖魔附體。這老頭八成也是妖魔精怪，最好離他遠點，”
嘴上卻問道：“成人形？大神仙，你是說這世間，有些不是…人？”
很早以前麻村中就流傳，早年在大荒山之中有一座小廟叫一本寺，寺中有一個老和尚叫一本，破四舊那會，那個小廟被拆除了，一本和尚也被當成牛鬼蛇神拉出來批鬥，還被打殘一條腿，後來被攆到公社麻場勞改。
那些已經是七十多年前的事了，如今麻村中的風一代快死個精光，麻村又是一個窮地方，村民們各忙各的生計，誰有閑功夫去刨一個怪老頭的根底。
何況分邊眼邋哩邋遢的，過的是一把花生一壺酒的日子，如今社會發生翻天覆地的大變化，大家都關注誰掙大錢誰當大官，這幾十年也就很少有人提起這個傳說了。
分邊眼很早就淡出麻村人的視野，一直是透明人的存在。
若傳言是真的，眼前這個怪老頭豈不是最少得一兩百歲？
李根想想心中都有些發怵，以前他不信，可今夜怪事頻出，由不得他不信。
老分淡淡回道，“你憑什麼認為你看到的就是人…”
此話隨口而出，細想卻令人毛骨悚然。
說這句話的時候，老分顯得心不在焉，左眼緊閉，右眼圓睜，峭峻鼻梁皺了皺：“那東西也尋來了？”
“啥東西？”屋裏並無異常，李根隨口問道。
“一隻…水母…”老分心不在焉說道。
水母不過是海中最脆弱的浮遊生物。
李根聞言不以為然：“一隻水母有啥好緊張的…”
那邊柳巧月擁著小孩啍著小曲，高興得不要不要的：“老頭子，我們有孩兒子了。瞧，長得多壯實，怕有七斤半吧！”
見嬰兒啼哭不止，聲音幾近嘶啞，麵上漸漸籠罩一層紫氣，便又焦急起來：“他是餓了麼？老頭子，快去買奶粉！”
“三更半夜，又是六月初六，老鼠仔早關門了，去哪弄奶粉？先煮點米漿給他喝，明兒我托雞婆曼去香港買，聽說國內的吃出許多大頭嬰…”
老鼠仔是麻村唯一一家雜貨鋪老板。
雞婆曼早年在外跟過兩個老板，蓋了麻村唯一一幢小洋樓，姿色褪去之後利用早年積攢的門路和人脈從外麵帶貨進來。
這個時候，老分神色越發凝重：“不是餓了，沒有玄陰魔蛛陰氣接濟，他受到原火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