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感受到後頸一滴一滴滾燙淚水滴落，阿讓心裏酸溜溜的，暗暗責怪自己，說好了和妹妹開開心心的，又把她惹哭了，便哈哈大笑起來，“不怕，哥皮肉厚，血也多，你愛怎麼咬就怎麼咬。
哥跟你說件有趣的事，咱們村有一眼荷塘，開著全世界最大最美的白蓮花，我聽七叔公說，這荷塘原本是開紅蓮，這幾年才開白蓮，而且每年隻在初六，七，八這三天開花，每天隻開九朵，你說奇不奇怪。這次我們趕不上，明年哥帶你去看，那花可漂亮了。用白蓮花泡水加冰糖可好喝，家裏還有六杆，回去哥泡給你喝。村子裏的小孩每年都在搶，哥也去搶，今年哥全部搶過來了，你說哥牛不牛？
爺爺去年跟我說，摘蓮花時喂九滴血給它，說是結個善緣，今後可得善報，我想著吃了它的花，給它幾滴血也還算公平，就給了，你說是不是，反正打架血也是白白流掉。想起那老王八本來都鑽到水裏了，為何突然又跑出來，因為那會我流了，定是我的血很美味，它嘴饞了跑出來。妹妹，回去哥放一碗出來，咱們嚐個鮮，到時候我請客。”
紅蛛本來靜靜聽著，突然嚇到了，“哥，不要，我才不吃…哥，你今後要愛惜自己，不要老是受傷…前麵往東，勾勾藤下麵有個小洞。”
他們開始偏離回去的路線，密林洞口狹隘，像似某種動物在藤蔓中鑽出來的密道，阿讓隻得放下紅蛛讓她自己爬，不時擋開勾刺防止傷到她，在彎曲林蔭小隧道中狗爬了大約一裏距離，他們進入一片清幽艾柏林，一些古老艾柏早就死透了，日久風化散發出陣陣幽香，林中高濃度氧負離子讓人神清氣爽，脫俗忘塵。
阿讓又背起妹妹，開始抵拒寂寞的聊天。
他怕靜下來，妹妹的思緒又墜入傷心旋渦之中，能做的就是不斷說話，“妹妹放心，哥從來不做賠本的買賣，誰掙我一分錢，哥掙他十分，誰打我流出一滴血，我打他流出十滴，看看大王八，就是咬我一口的下場！”
“是說我嗎，我就是大王八啊，剛剛才咬你一口，你想吃爆香紅蛛肉嗎？”
阿讓慌了神，“不，哥不是這意思，我是說別人，你是我妹妹。”
紅蛛咯咯咯笑得流淚，笑完了歎了口氣說，“哥，明晚12:00我就滿六周歲了。人死都死了，還管是埋了丟了，還是煮了，孤零零埋在荒山野嶺，還不如吃進哥哥肚子裏，這樣我就可以和哥哥永遠在一起了。”
這種擇時待死的感覺，就是淚水的開關，不可觸碰，甚至話語都不行。
阿讓趕緊把話題扯開，“妹妺，一路都是哥哥在說自己的事，你也跟哥哥說說你有什麼有趣的事。”
“我能有什麼有趣的事。五歲之後就來在這裏，哦，快到了，前麵有五堆鼻屎似的地方就是。
好多記不起來了，我隻記得二三歲之後，爺爺每到一處就把我放在一個穩密地方，有時候是山洞，有時候在海島上，有時候住酒店，有時候還會住在學校宿舍，也有農村民舍。
最遠一次是去年初，好遠好遠，我和一群長得像大蛇，頭上有角，身上有翅膀還會飛的怪人住一起，每一處地方都沒住多久，每天都像在捉迷藏。
爺爺一有空來陪我幾天，教我識字修煉，還給我一些味道怪怪的藥吃。
哥，你知道嗎，爺爺有一隻會飛的怪獸，長得像獅子，嘴巴像老魔，身上有星星，還有四片大翅膀，那是我無意中看到的。
我和爺爺在一起的時候，似乎除了找地方躲，剩下的時間就是打架，有一次我睡醒，剛睜開眼就嚇了我一大跳，周圍黑黑的，黑暗中全是星星在眨眼睛，頭上腳下全都是，前方也有四隻長得像麒麟的馬，可把我嚇壞了，然後我又睡過去了。
這些年，爺爺一直想幫我抓一隻魂寵，說那叫綴魂鬼王藤，傳說可以碎魂重綴，養在我精神海裏麵，試試看能不能重新編綴我的魂體。
去年春節的時候，爺爺偷偷帶我去了一處文明禁地，他說那是封門家族的魂寵私養地，他們家最喜歡裝神弄鬼，結果進去之後爺爺用空識神力查了一遍，說此處沒有，剛想出來就被發現了，幸好當時禁地有一群赭羯人雇傭軍和他們打起來，我們才逃出來。
後來爺爺說不是他們被發現，是我的靈識不隱，不小心泄露才被發現的。他說那綴魂鬼王藤傳說多半是假的，而我靈識變強了，又無法匿蹤，再帶著我容易被發現，才送我回來找哥哥的。”
看來妹妹這些年肯定過得不容易。
阿讓心理年齡恍惚一夕之間長了十歲，暗暗歎了口氣，也不知道綴魂鬼王藤是什麼東西，就算知道，爺爺都辦不到，他又能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