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席卷大地,月光稀鬆透出雲層,折射出一層灰藍色的光芒。

顏慈沒回到居安閣,而是讓護衛帶路來到柴房。她塞了些銀兩這才見到孫媽媽。

孫媽媽一見來人是她便沒什麼好臉色,陰陽怪氣道:“這是什麼風,竟把四小姐吹來了。”

她麵色尋常,相比於在顏齊麵前時膽小怯懦的姿態,麵前的少女顯然變得從容許多,她順著話茬淡淡道:“吹的什麼風,孫媽媽心裏沒數麼。”

這口吻若透出一絲洞察一切的智慧。

孫媽媽臉色一白,背上瞬時冒出一絲冷汗,她琢磨著:難道四小姐發現了什麼?

“我今日前來,有些話想問一下孫媽媽,孫媽媽若是配合,定少不了你的好處。”她掂量了一下手裏的錢袋,從裏邊拿出一個對牌,出府用的。孫媽媽一看便知。

她直言道:“若孫媽媽肯回答我幾個問題,我便將這對牌贈與你。這錢袋子裏有不少銀子,念在我們主仆一場,一並送給你了。”

她掏出一疊銀票,孫媽媽盯了許久,見錢眼開,忍不住動搖道:“四小姐有話便說。”

她抿著嘴點頭道:“是誰指使你買的毒藥?”

孫媽媽冷汗涔涔,她眼神閃了一下,神色慌張道:“奴婢聽不懂您的話。”

“回答我的問題,你就可以得到對牌和這些銀子。”

孫媽媽緊咬牙關,片刻過後,孫媽媽咧嘴笑道:“罷了,老奴本就活不長命,也不稀得這些東西。”

孫媽媽在外是有孩子和老人要照顧的,她應該想著趁機逃出去才對,怎麼會就此認命呢?

除非...她蹲在孫媽媽麵前:“該不會是有人用你最在乎的東西威脅你,指使你做的這些事情吧?”

孫媽媽瞳孔一縮:“四小姐不要說這些胡話。從頭到尾都是老奴自己的主意。”

她麵露惋惜,心中已有定論。

她將銀子放在孫媽媽的腳旁:“念在你我二人相識數年的份上,這些銀子你收下吧。明日出了府便找機會逃走,舉家逃離元京。或許你還能活得久一些。”

她正欲起身,孫媽媽卻忽然湊近,在她耳邊低聲道:“請您留心三小姐。這侯府,並非你想得那麼簡單。”

她愣住。

顏雪要害她?

純潔美麗又善良的女主怎麼可能有害人的心思呢?

但是孫媽媽的話又不像是假的。

直到走出柴房她還在心底回想孫媽媽的話。

前方傳來腳步聲。

她抬頭一看正好看到顏齊迎麵朝她的方向走來。她愣了一下,隨後將發絲倒騰得雜亂無章,換上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

顏齊走近一看,上下打量了她幾眼,問出口:“你怎麼在這?誰把你弄成這樣的?”

她眨了眨眼睛道:“我是來找孫媽媽的,孫媽媽做了錯事,我跟她說讓她把實情說出來,這樣二哥哥便會饒她一命。可是孫媽媽死活不鬆口,硬說毒藥是我讓她買的。後來還動手打我,幸虧我跑得快。”

顏齊看著小姑娘滿臉委屈樣,忍不住笑出聲道:“誰讓你私下找她了。孫媽媽罪不可恕,你就不要替她出謀劃策了。”

顏慈用力的點點頭:“好的,我再也不管孫媽媽了。”

“行了,我找孫媽媽還有些事,你趕緊回房。”說罷顏齊動身就往柴房走去。

從柴房的方向裏跑來一個護衛氣喘籲籲道:“侯爺!孫媽媽死了!”

什麼?!

顏慈擰緊月棱眉,隨後揉了揉太陽穴:“二哥,我頭好暈。”

她精準的找好位置,然後暈倒在顏齊的懷裏。

......

居安閣主房內彌漫著絲絲香氣,燈籠裏的燭火一閃一動的,將房內一應器物照得半明半昧。

四扇屏風繪著春夏秋冬四個季節的風景,屏風外,顏府太夫人溫冬韻挨著燭火,一針一針來回的做著女紅。

門扉被推開,卷著秋夜的涼風吹進來。

顏齊向母親請安後,忙去屏風後看了一眼床上熟睡著的顏慈,而後來到溫冬韻身旁,低聲道:“母親,我在孫媽媽的房裏發現了這個。”

顏齊將手中裹著的布塊翻開,一錠黃金出現在眼前,顏齊補充道:“想來孫媽媽是受人指使才會做出殘害主子的事情。”

溫冬韻拿針的手頓了頓,隨後又繼續縫紉:“永昌元年西楚門事變牽連進不少人,她父親被當作亂臣賊子斬殺後,聖上下令將他手下那批將士統統刺死,除了女子外,那些將士的家屬無一幸免。孫媽媽或許就是那些受她父親牽連的將士的家屬。”

溫冬韻沒停下手中的活計,語氣緩慢道:“你若好奇,便去查查當年死去的兵將中,可有尚存於世的家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