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故事到此為止,顏慈會傷心嗎?
她一定會的,不為別的,就為心中那口咽不下去的氣。
活了幾十年,要是死的不明不白的,她豈不是枉為21世紀的高等人才了?
好歹她也是經曆過九年義務教育,三年高中教育,四年大學教育的知識分子,怎麼能死在別人的算計裏呢。她不甘心,非常的不甘心。
都怪她一時矯情沒敢犧牲相貌往樓下跳,早跳晚跳不都是跳,現在好了,吸入太多二氧化碳導致渾身無力,還累著洛香帶她一路狂奔。
她也沒想到會是洛香將她救出來的,除了驚喜之餘更多的是感動。
久別重逢下,她有好多話想和洛香說,可嗓子啞了,真是倒黴催的。
洛香將她帶到一棵胡楊樹下,原本漂亮的鵝蛋臉染上不少風霜,皮膚也沒了往日的細膩,但她卻覺得曆經風雨磨練後的麵孔,才越是美麗動人。
洛香丟出一句粗口話:“天殺的,居然沒一個人救你。”
她靠在樹根那有一瞬間的分神。
她覺得洛香言語間豪放不少,不像在元京那樣唯唯諾諾的,或許這便是她的真麵目,隻不過之前掩飾得太好,她沒發現。
至於有沒有人救她這件事,她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有時候心裏越是渴望一件事情的發生,失望感也會越為強烈,最好的辦法就是不抱任何希望。
說到底,渴望被救贖隻是一種錯覺,隻要自己不放棄活著的希望,那就沒有任何人能毀滅她。
洛香摘下麵上的黑布,麵孔鐫刻著成熟:“小姐,我恐怕不能喝您的喜酒了。”
她鼻子一酸,想問洛香究竟去了哪,經曆了什麼事,遇到了什麼困難,她或許可以盡一份綿薄之力。
她咿咿呀呀了幾句,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字。
洛香的瞳孔倒映出一股子憂傷。
這讓她的眼眶不禁泛紅起來,烏黑的木炭蓋住她的麵孔,卻掩蓋不住心底對於離別的不舍之情。
洛香是來告別的:“我背叛了曾經效忠的主子,所以不得不藏好行蹤。”
洛香很認真的問她:“小姐,你會怪我嗎?從我來到顏府起,我就一直是別有用心的。”
淚珠滑落打濕她的衣襟,她吸了吸鼻子,怎麼會呢?
可恨她說不出話來。
洛香也哭了,替她的小姐感到委屈,也替自己的人生感到不值。
“有人來了。”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洛香走了,臨走前還在她耳邊留下一句話。
“小姐,趕緊離開滄州,越快越好。”
她還沒來得及問出口就見洛香飛似的逃離此處。
君堯年一路追來,看到胡楊樹那道蜷縮著的背影,他的腳步登時頓住,他大口呼氣,努力平複自己的呼吸。
他生平第一次有了患得患失的感覺,那人究竟是不是顏慈?
他想,如果樹下的人是顏慈的話,他該如何麵對她?
他輕信白綿綿的話,將她丟棄在火場裏,這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掩蓋的事實,在危險麵前,他舍棄了她。
可如果樹下的人不是顏慈,那他該如何是好?
他還有很多話沒有告訴她。
他來到那道背影身後,小心翼翼的問出口:“顏慈?是你嗎?”
靜夜無聲,沒人應答他。
那身影一動不動的坐在草地上,月光將她的輪廓照耀得格外蕭瑟,他走到前麵,蹲在她麵前,認真端詳著那張髒兮兮的臉。
她垂著眼眸,他看不清她眼皮底下的瞳孔。
隻知道,整張臉有哭過的痕跡。
她的嘴巴緊緊閉著。
就是一張平靜的臉,平靜得沒有生氣,平靜得如同死物一般。
君堯年呼吸一緊,他拿出手帕遞到她眼前,她將臉別開,不願去看他,也不願接受他的好意,他歎了一口氣
他注意到顏慈的腳腕可能受傷了,站不起來,也動彈不得,溫柔問道:“這裏不安全,我背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