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山茶院後,顏慈還是獨自一人回到了顏府。
她答應顏川要將他救出來。
便不能食言。
再次回到居安閣,她卻覺得恍若隔世。
院裏的芭蕉樹有些泛黃,草地上落滿葉子,一股頹靡之感氤氳而升。
她的清眸夾雜著一股不甘和難以察覺的恨意。
她看向那個老人,坐在輪椅上。
她曾經以為,顏定天雖討厭她,但不至於將她往死路上推。
即使是在被喂下毒藥時,她也還在心中自我安慰道:顏雪是未來的太子妃,對整個家族都是一種推力,足以開創顏家的盛世。
可她此刻,看著顏定天漠然冷漠的眼神,她才知道,以前的想法有多麼荒謬。
顏定天心中卻有些惱怒。
顏慈毫無敬畏之心。
對權力的敬畏,對家族的敬畏,對長輩的敬畏,統統沒有。
她的眼裏隻有自己,他如何不惱怒?
顏定天推著輪椅來到她跟前,他說:“瘋也瘋夠了。你既然肯主動回來,便安心做好公主該做的事。”
他的語氣像是在命令,容不得人拒絕。
她問:“外頭都說我是康王之女,在您看來,我究竟是顏慈呢,還是任由你們擺弄的棋子?”
顏定天守了十五年的秘密,自然不會輕易透露出去。
因此他含糊其辭道:“你是陛下親封的公主,顏家將你撫養長大,不管是鳳家還是顏家,都把你當作親人一般對待。”
又聽顏定天警告般的話語。
“日後進宮不得向任何人透露雪兒和周瀾的私情。”
沉默半晌,她笑著開口:“祖父說的什麼話,我生是顏家人,死是顏家魂,又怎麼可能做出背叛家族的事情呢。三姐姐那件事,我隻是跟您提個醒,免得事情敗露打您個猝不及防的。那才是真正的丟人顯眼。”
顏定天對這滴水不漏的回答頗為滿意:“你能有這份心我便知足了。”
他離開居安閣前,留下一道明黃色的聖旨
直到走回閨房她才攤開一看,原來是冊封公主的,她逐字逐句的看著,這才知道皇帝賜給她新的名字——鳳慈。
進入皇宮成為公主,於她而言不過是從一個牢籠換到另一個牢籠,隻不過後邊的籠子,更大更豪華,也更...身不由己。
冊封大典隻是走走過場。
那天她盛裝出行。
穿著櫻草色鏤金天香絹抹胸襦裙,頭上插著幾根金步搖,坐著鸞駕繞了九條街。
百姓們見了紛紛朝她跪下。
她卻知道百姓屈服的是皇家權威。
臨近宮門前她看到了周瀾。
當時烏雲密布的天空隻折射出一道微光,一切都暗壓壓的。
周瀾望著她的目光,她一時不知要如何形容。
因為那樣的表情出現在大典當天,有些不合時宜。
但不久後,她將明白過來,那目光中裹藏著悲戚與苦悶。
仿佛為她的人生而悼念。
......
鸞駕落地。
她看到座座巍峨宮殿,森森然如悠久的古堡。
心情一下子凝重起來。
背後的宮門被緩緩關上,天色瞬息變暗。
燭火燃起,將這座寢殿照耀得格外冷寂。
皇宮都是冷冰冰的,到處都是陌生的人臉,一堆金銀玉器。
她被安排到東宮後的一座小宮殿,牌匾上金燦燦的印著三個字“飛虹殿”。
離著東宮僅有一牆之隔,往前走三百步,穿過漆玄門就能進入東宮之北。
今夜原是有家宴的,皇帝和太子都會出席,但不知為何他們都沒有出現。
她一個人坐在那等了許久。
莫姑姑問要不要稟人通傳一聲。